叶清言是有些惊讶的,她原以为那妇人被原临郡主带走,应当早已死了,没想到今日竟又见到了她。
这么久过去,其实她已经将那对母子忘到了脑后,没想到她又出现了,还想要败坏绣铺的名声,这背后说不定依旧是原临郡主的手笔。
想到这里,她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明明就只想好好过日子的呀,怎么一个两个全都来找她的麻烦呢?
两个妇人搀扶着走进了巷子,到了巷口,叶清言示意绮罗留在这里。
“你个子高,太过显眼了,就在这里帮我放风吧。”她说,“我跟着过去瞧瞧,到底是谁给了她们银子,让她们来污蔑绣铺。”
绮罗一口应了下来:“小姐要小心些,当心别被她们瞧见了。”
叶清言笑笑:“我就是看看而已。”
说完,她便走进了巷子,在绮罗看不到的地方,掏出了荷包来。
算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有动用荷包里这些东西了。
又往前走了一阵,她便听到了两个妇人的争执声。
“不是说好了一两银子么?你凭什么不给我?”说话的正是方才答话的妇人。
“事情又没成,你还要什么银子?”另一个便是叶清言认出的妇人,她的声音嘶哑,带着几分不耐烦,“我也是听人家的令行事,人家不给我银子,我拿什么给你?你快些走吧,别赖在我这里!”
第一个妇人愤然道:“我不管你是听谁的,我可是信了你,才跟着你一起去的!你快些将钱给我,否则我就去报官!”
“报官?”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那妇人一下子笑了起来,“你去报官要怎么说?说我给你银子让你去污蔑于氏绣铺,你没办成,管我要银子我不给么?你看看到时候官府要抓谁!”
“你——”
叶清言顺着声音走了过去,刚往前走了两步,便瞧见第一个妇人从拐角处出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她又往前走了几步,一堆箩筐刚好挡住了她的身影。
等了片刻,另一个妇人终于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叶清言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的额上有一块伤疤。
在她经过的时候,叶清言忽然抬起脚绊了她一下。
那妇人猝不及防之下踉跄着跌倒在地上,看是个小孩,立刻瞪起了眼睛:“你这死丫头……”
话刚出口,叶清言便用帕子捂住了她的口鼻。
那妇人挣扎起来,然而叶清言死死地捂着,越是挣扎,她便越觉得手脚发软,没有力气。
在昏倒过去的前一刻,她终于想起了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姑娘。
那日在许府,正是她……
来不及细想,那妇人双眼一翻,就不省人事了。
叶清言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将帕子小心地折起,收进荷包里。
这帕子是用迷药浸透了的,别说是个不会工夫的妇人,她趁着淮彻午间小憩的时候试过,捂上去几息之后,他也一样昏迷了,一直过了两个时辰才醒来。
“绮罗,绮罗!”叶清言对着巷子口叫了两声。
很快绮罗便跑了进来:“小姐有什么吩咐……这人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叶清言摇了摇头,“我刚一进来,就瞧见她倒在地上了。”
绮罗的眼睛睁得滚圆:“奴婢知道了!方才奴婢看见那个妇人自个儿出去了,一定是她们两个中间起了内讧,那人将她打晕了!”
“……应当就是这样。”
绮罗还算镇定:“奴婢去报官吧!总不能叫她一直在这里躺着,万一出事了可怎么办?”
“算了,”叶清言说,“那人已经跑了,你去报了官,眼下就只有你我在,我又是个小孩,官差总不会觉得是我打晕了她,定然要认为是你了。”
绮罗迟疑了一瞬:“那咱们也快跑吧!”
叶清言:“……”
她咳嗽了一声:“总不好见死不救的。你去找一辆马车来,我们先将人带走。”
“哦。”绮罗应了一声,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工夫,她带着车夫进来,与车夫一起将那妇人架着上了车。
“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绮罗问。
“去城西,”叶清言说,“那边有家医馆,我们将人送到医馆里。”
她没办法将人悄无声息地带回叶府,只能先寻一个稳妥的地方将她安置下来。
原本去找陈钰笙是最好的选择,但眼下陈家全家都去了庙里,她只能另想法子。
马车晃晃悠悠,驶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城西。
叶清言给车夫指路,让车夫将马车停在一间不起眼的医馆前。
那妇人还昏睡着,叶清言让绮罗下去叫门。
绮罗在门上敲了好一阵,里面才传来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谁啊,一直敲门,赶着投胎么?”
门被推开,露出了一张沧桑而邋遢的脸来。
绮罗往后退了一步,小心地问:“请问隋郎中在么?有人受伤了,我们是来找隋郎中的。”
男人打了个哈欠:“谁受伤了?”
“在马车里……”
话音未落,男人就绕过她走到了马车前,一把拉开了车门。
“哎你……”绮罗一惊,小跑着过来想要阻止他。
男人瞥了一眼叶清言,目光落在那昏迷着的妇人身上。
他“啧”了一声,跳上马车,凑近那妇人闻了闻,扭头看向叶清言。
“丫头,”他问,“你和陈家那丫头认识?这人分明是中了我卖给她的……”
他止住了话,脸上表情一变,笑得十分灿烂。
“来来来,先将人抬到屋子里,”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方才叶清言递过来的钱袋塞到怀里,“我好好帮她诊一诊脉!”
叶清言下了马车,看着车夫和隋郎中一起将人抬了下来。
她跟在后面,一同进了屋。
一进屋她便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屋子里乱糟糟的,堆满了各种杂物。
隋郎中用脚踢开了几本医书,露出下面的床来:“来,把人放到这儿……别碰!”他忽然大吼一声。
绮罗吓了一跳,立刻收回了手。
她面前是个大罐子,足有一人高,她好奇得厉害,不由问道:“这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隋郎中见她老老实实地站着,便不再留意,听了她问,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那里面啊,”他说,“里面装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