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锦绣悄悄告诉叶清言,云娘那边又有动静了。
叶清言同于氏说了一声要出门,照例被于氏念叨了一通。
“大过年的,你又想要去哪里疯跑?你瞧瞧别人家的姑娘,哪个像你一样没个安生时候。”
“等出了正月,小言就要念书了,清闲日子没剩几日,你就不要拘着她了。”叶明善在一旁劝着,悄悄摸出一个钱袋塞到了叶清言手里。
于氏嗔了他一眼:“你就纵着她吧!”
转头她还不忘叮嘱:“外面天冷,你别忘了戴风帽。锦绣在哪儿呢?有她跟着你我还能放心些。”
等叶清言一一应了,于氏才放了她出门。
马车直奔云娘住着的那条巷子去了,在巷子口下了车,叶清言一眼便瞧见了强子。
昨天下了一场大雪,今日格外的冷。
强子站在墙根底下,穿着厚厚的袄,仍旧冻得不住跺着脚。
见她来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吓了锦绣一跳,连忙挡在了中间。
强子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讪讪地笑了笑,急切地说道:“今日那个男人又来了!”
叶清言算了算日子,许玉衡三日来一次,今日也确实该来了。
“他们说了些什么?”她见强子冷得厉害,便将手炉递了过去。
强子一愣,接过手炉,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我、我按你的吩咐,见他一来就溜了进去,”强子说道,“但那女人没出来,我没法子进屋,只能趴在外面偷听,听得没有那么仔细,不过也听见了不少。”
“那个男人说已经回禀给了谁,然后说答应了女人的条件。”强子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女人问什么时候把人给她,男人说要等人出门,正月十五会找机会动手。”
正月十五是京中最热闹的日子,孩子们会到街上玩,往年也有孩童丢失的消息,想要绑走叶俞言,这一日倒确实是个好机会。
“还有吗?”叶清言问。
强子点头道:“女人又问了一句什么,男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小,我没能听清,但紧接着两人都抬高了声调,似乎要吵起来的样子。”
“女人说他就是一个七品小官罢了,又已经成了亲,她怎么可能跟他。男人也恼了,说她不识好歹,不过是一个……”说到这里,强子忽然顿了顿,飞快地瞥了叶清言一眼,脸上有些不自在。
见叶清言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一个被人玩够了赶出来的破鞋,还想要嫁什么青年才俊,做梦去吧!”
“女人说信不信她将他要害自己夫人的事说出去,男人的声音就低了许多,说自己方才一时生气才口无遮拦的,叫她不要放在心上。”
“他说了一个名字但我没有听清楚,说那人很看好他,若是这桩事成了,有了那人助力,他一定能加官进爵。那人要他娶她,也是因为那人将他当成自己人,等他娶了女人,她也成了自己人,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更牢靠。”
“女人半晌没有说话,最后只说她要考虑考虑。”
“男人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女人反问他什么时候生产,男人说大约也在正月十五左右,女人便说自然是生产的时候动手,女人生产本就凶险,死了也没人会怀疑。”
“男人又问她打算如何做,女人说不必他操心。大概、大概就是这些。”
强子说完了,紧张地盯着叶清言看。
叶清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做的不错。”
“你答应会救我爹的!”强子说道,“我看那女人大约真的疯了,又想绑人又想杀人的,你能不能想个法子,哪怕让她搬到别处去也好啊!”
“我会想法子的,只是这不是一时半刻便能完成的。”叶清言说道,“这些日子你盯紧些,她有什么异动,依旧来告诉我,等过上些时候她搬走了,你们就能高枕无忧了。”
强子长舒了一口气,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些:“那你要快些啊!”
“最晚到十五。”叶清言说。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叶清言也没再久留。
给了强子一把铜钱当做报酬,她便走出巷子上了马车。
强子呆呆地站在原地,等马车消失了,他才恍然察觉她的手炉还在自己怀里。
等下次见她的时候再还给她吧,他心中想到。
……
马车一路驶进了青石巷,停在一户人家的门前。
叶清言掀起窗帘看了一眼,不大的小院子,门前挂着大红灯笼,门扇上的喜字已经褪了色。
她下了车,示意锦绣去敲门。
开门的是个丫鬟,见外面只有两个孩子,不由一愣。
“你是谁家的孩子,来这里有什么事?”她问。
“我家小姐来见你家夫人,”锦绣脆生生地答道,“劳姐姐进去通传一声。”
那丫鬟笑了笑,掏出一把糖递了过来:“你们还是走吧,我家夫人身子不便,不见外人。”
锦绣没接,表情严肃:“姐姐还是进去说一声吧,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你怕是不好做主。”
丫鬟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皱眉看向她们:“大过年的,怎么说这些不吉利的话?走走走,我家夫人不见你们!”
“不见就不见,”锦绣对她做了个鬼脸,“反正我们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到时候真出了事,哭的又不是我们。”
“你——”那丫鬟有些恼了,刚要叫人来把她们赶走,就看到另一个小姐模样的姑娘上前一步。
“事关许夫人的生死,你当真能做主?”叶清言淡淡地问了一句。
那丫鬟本能想要呵斥,可不知为什么,眼前这孩子年纪不大,却自有一股气势,让她怎么都开不了口。
她踌躇片刻,终于还是让开了身子。
“你们……先进来吧,”她说,“我去夫人那里通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