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然。
被李承泽安插到陶镜杨身边的人。
殿下给她下达的任务,就是每日向他禀报陶镜杨的行踪。
大事小情,事无巨细。
一开始,她本着活命的心态,每日都背着陶镜杨向李承泽汇报。
纵使悠然她无父无母独活于世,早以为自己可以为了活命抛弃任何。
但到头来,却也总敌不过自己那颗肉长的人心。
悠然对陶镜杨到底是怎样的情感?也许连悠然自己也说不清。
她曾经悄悄问过范无咎,为何他要跟着二殿下做事。范无咎给了她答案,他说:
「殿下是改了他命的人。如果不是殿下,他范无咎早就被牛头马面押着,走进了那阎王殿。」
改命?
悠然了悟,自遇上陶姑娘后,她好似也改了命。
那夜,陶镜杨与李承泽深夜归来,陶姑娘的手里拿了个小箱子。她从中拿出了一沓子银票和悠然的身契,交到了她的手上。
“悠然,这些以后都由你自己拿着吧。世间之大,若是能离开这儿,以后就想去哪就去哪儿。”
悠然接过这沓扣着官印的白纸,眼泪如断线的串珠,一颗一颗的洇开在纸上。
【姑娘如此待我,可我今晨还在向二皇子汇报。】
悠然在哭,哭的是自己蛇头鼠尾,辜负了如此对待她的真心。
【是了,那日赐给我「改命符」的仙人是她;向我撒了一滴「观音水」的菩萨也是她。】
就当是她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吧,几乎是一瞬间,悠然便作出了一个决定。
“姑娘,悠然哪儿都不去,要一直待在你身边。”
就像谢必安和范无咎一样,他们能为殿下做的,我也能为姑娘做。
我这条命,早该就是姑娘的。
————
悠然依旧跪伏在地上,弯下的脊背,看起来有些硬邦邦的。
【哪怕我要违背的,是当朝的皇子的命令。可......那又如何?】
“你愿意跟着她,那是你与她的缘分。只不过...”李承泽从袖中掏出一粒药丸,叫悠然抬起头看着他。
“这药丸,名为「少辛」。”李承泽将药扔在她面前:
“继续替我做事,便不必吃。若不,那就吃了它。”
悠然不懂这是什么毒药,但眼前这个情形,任是个傻子也能猜出,二皇子这是在威胁她。
许是知道自己可能活不过今日,悠然也变得硬气了些:“我若是都不选呢?”
“连着你,和床上躺着那位,一并杀了。”
上位者的威压,向一个长年处于低位者的人袭去,惊得悠然瞬间失去了思考能力。
李承泽却没有给她任何的思考时间,语气不耐,只道:“快些选。”
边说着,还将手伸向了陶镜杨的方向。
她只有反应:【二皇子是要杀了陶姑娘!?】
手比脑子快,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
她甚至都没有做选择,直接就拾起了地上的药丸,没有丝毫犹豫的吞入口中。
“呵呵...”悠然一声苦笑:
“殿下此举,莫非就是为了那藏在山里的黄金?真是白费了陶姑娘对殿下的一片真心。”
【什么皇家国戚、什么「爱民如爱子」的「帝王将相」?
跟当年那些卖了她的亲戚一样,全都是些见钱眼开的杂种。】
悠然在心底恶狠狠的想着,扑到陶镜杨的床前,阻挡在李承泽与陶镜杨中间。
李承泽顿在半空中的手,绕过了她,继续着刚才未完成的动作——掖了掖被角。
目光移向了此时已经开始吐黑血的悠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接着便走出了房门。
一出去,刚好碰上小跑回来的范无咎:“殿下,事情都安排下去了。
另外,长公主今早便启程回了信阳封地,范闲正在城门口相送呢。”
李承泽此时风度翩翩,但又死气沉沉的往前走着,他问:“无咎,你觉得悠然人如何。”
“她?人挺好的啊。”范无咎回忆着。
李承泽松了松心情,道:
“忠义有,但无甚变通。”说罢,看了范无咎一眼,便又迅速的往寝殿方向走去。
范无咎一脸茫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何事的他,又一次没搞懂殿下的话。
在屋内吐血的悠然,以为自己大限已至,将头伏在姑娘的床边,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 ...... ...... ......
半个时辰后。
悠然嘴边的血迹早已干涸,依旧呆愣愣的盘坐在榻下。
她喃喃自语:“这毒...上劲儿这么慢吗?”
李承泽这边,正准备去范闲回范府的必经之路,准备半道劫他回府。
但还没等他出府门,宫里就来了陛下的旨意:「老二,进宫一趟。」
【李承泽】:烦死了。(忍)
“陛下...没说让我去宫里的原因吗?”
“不曾说过,就只让传了这些。”
“......知晓了,我即刻就去。”
宽大的袖子下,被隐藏着的拳头用力捏了捏。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人越着急事儿越多。
“无咎,给范闲写封书信,让他务必等我回府。”说完,李承泽便坐上了进宫的马车。
天空短暂的放了晴,只是李承泽有些无暇欣赏。
一到那观景台,便又见到那太子。
“呦,二哥,你也过来了?”李承乾憨憨的笑着,很熟络的过来拍了拍李承泽的胳膊。
“只是二哥,为何又是眼下青黑啊?这上次见你也是这样,这回又是...
二哥可一定要保重身体啊,不然我这做弟弟的总是担心~”
李承乾又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好像长公主今日回封地的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一样。
“怎敢劳烦太子费心?不过是近几日夜里凉,睡不太踏实罢了。
不过太子殿下也要注意啊,我怎么看着...”
李承泽伸出食指,往太子的眼下一指:“太子这眼下,也是青黑一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