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塔克斯的过去（下）
塔克斯后来去了一所不怎么样的高中，而他的朋友和二班女班长去了重点高中。
毕业的时候，塔克斯很想和他们好好告别。
而二班女班长和他说了他意想不到的事，当时传谣的人她已经找到了，就是和他同村的人。
塔克斯本来和他不在同一班了，就没怎么在意他的事了，没想到他找到他班里的班长，说他在小学的时候“欺负人”，然后谣言就传开了。
塔克斯听到这个消息后，反而不怎么惊讶了，他更感谢的是她一直在给塔克斯说话，他才没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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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斯在进入隔壁镇子的高中之后，曾经认识他的人被分散开来，多了很多其他地方的人，塔克斯的小事自然也没人在意了。
塔克斯在高中过了一段正常的生活，曾经学到的交友技巧也派上了用场，他交到了新的朋友。
是两个住在另一个镇子的男生，塔克斯和他都对这里不太熟悉，他们的亲戚关系也没交集。
他的校园生活正常了，但是家里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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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一开始所说，他的父母不太关注他的教育，几乎每周给了20块的生活费之外，就什么也不管。
他的衣服鞋子基本没有新的，他妈妈在镇子上认识了个外面嫁过来的阿姨，他们家境不错，也有个儿子（塔克斯没见过），他妈妈总会从阿姨那里要一些她儿子不要的衣服鞋子给塔克斯穿。
塔克斯不是很在意，毕竟那时候村子里的大家都不是很富裕，他的同学们也基本要省吃俭用。
他大部分时间又待在学校，只有周末回家时才能穿自己的衣服。
直到后来他周末和其他两个朋友一起约着去镇子上玩，他换了两趟公交车到了镇子上，他穿的衣服却被其中一位朋友嘲笑了。
“塔克斯，你的衣服有点像电视里那种洗得发白的感觉耶？”
“我这衣服本来就是这个色，是特色~”
塔克斯已经可以很好地应对这种话了，其实有时候青春期的同学们会没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对朋友嘲笑的意识。
塔克斯这次玩得很开心，哪怕晚上回家已经是9点多了也不在意，大不了被骂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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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高二的时候，大概是过年那会儿，塔克斯和父母坐在家里的时候，他爸爸突然开口说：“你要不别读了，去厂里打工吧？”
“？”
“别开玩笑了，等过完年，我下半年都要高三了。”塔克斯一开始没怎么在意，那时候好多老人总喜欢用什么“激将法”。
“就是呀，都读一半了。”他妈妈也说，虽然她总觉得塔克斯是个笨蛋，不是读书的料。
后来他爸爸也没说什么了，塔克斯知道他爸爸是个懦弱的性格，有时候总有窝囊发言，很多时候都听他妈妈的。
“爸你是不是你老板又不让你干了？”塔克斯觉得他爸多半是又没工作没钱了。
“没，哪有啊！”他爸爸立刻反驳，看着他妈妈刀子般的眼神有些心虚。
“我是你说，你也不小了，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在打工了，而且你看xxx家的儿子不就已经去打工了，每个月还能给家里寄两千块钱......”爸爸的声音越来越小。
妈妈看他的眼神不对：“明天我跟你去厂里。”她的声音里明显有怒气。
他爸爸更心虚了：“去我厂里干什么......你不也要上班嘛......”
“果然你厂里老板把你赶出来了对吧！我说你今年怎么这么早回家！你还敢和我说是厂里放假早！”他妈妈听着这漏洞百出的话已经肯定了他爸有什么事。
然后他妈妈就开始恶狠狠地骂了起来，大多是嫌弃爸爸上班不认真，已经换了几个厂了，连家都养不起之类的话。
如果不是家里平时还种地，不用交房租，不然生存压力真的会很大。
塔克斯爸爸面对妈妈的指责一句话也没敢吭，塔克斯倒是无所谓了，其实他和爸爸也不是很熟。
平时坐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很少，一个月也难得有一次。
塔克斯像往常一样没有在意，不过这时一个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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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斯所在的农村和镇子对于教育有些狂热，搞得他父母也受到了一定影响。
塔克斯能读到什么样子，他们就让他去读。
但他们也只有这一点支持了，塔克斯这种家庭，肯定不考虑家教和补习班，塔克斯拿到的钱也只够吃饭，所以什么课外辅导作业和一些试卷他也买不了。
只有老师要求要买什么卷子的时候，他才能从父母那里要到一些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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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进入高三的时候，他爸爸又和他说话了：“塔克斯啊，你要不别读了吧？”
他爸爸这天提前下班了，妈妈还没回来。
塔克斯没搞懂他要干什么，于是说：“我要告诉妈妈。”
他爸爸一下就急了：“别告诉你妈！”
然后他爸又开始说是开玩笑，塔克斯想了想还是算了，也没告诉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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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暑假的时候，他爸爸又对他说：“塔克斯，我这边有个厂子招暑假工，一个月五千块呢，放假了去赚点小钱吧？”
塔克斯其实也知道自己家穷，但那会儿工厂拖欠工资的事很多，他有点不敢去。
塔克斯问了问是哪个厂之后，就说：“这个厂经常不发工资，还上新闻了，你不知道？”
“啊......是，是这样啊，那还是算了。”他爸爸一下就结结巴巴起来，犹豫之后就放弃了，也没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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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斯暑假待家里的两个月，发现来找爸爸的亲戚多了起来，好多他都不认识，妈妈也不是很熟，不过她还是挺开心有亲戚来了。
他们家，过年的时候都不太走亲戚，塔克斯真的不知道他家有很多亲戚，有几位看起来还有点眼熟，每周去镇子坐车的时候经常看见。
总之在一个晚上，好像是他爷爷表弟那边的儿子，和他爸爸喝起酒来，问起他的事，塔克斯也说了自己在高中的事。
塔克斯不喜欢酒味，不过一开始气氛还是挺好的，直到那位亲戚突然说：“塔克斯啊，你都高三了快要考大学了，可不能像以前那样了啊！”
“以前哪样？”“我以前？”塔克斯和妈妈同时开口懵了一下。
那位亲戚喝多了，不过还是开始解释：“就你儿子初中欺负人的事啊，我儿子那会儿天天和我说这事儿呢！”
“不过男孩确实总喜欢干些坏事，我小时候......”他开始自顾自说起来。
塔克斯尘封的记忆突然被人掀起，一时间有些懵：“我没干过欺负人的事，那是谣言。”
他妈妈看着他皱了皱眉头，开始问起那位亲戚是从哪里知道的。
那位亲戚没多想，直接就说了，塔克斯也才知道当时初中门口卖烤饼的大爷是这位亲戚的岳父，然后那大爷把这事告诉了小他一级的亲戚儿子，然后越传越离谱，他儿子甚至认为塔克斯是超雄。
塔克斯还真不知道这几个人都是亲戚，他爸妈没和说过这些亲戚关系。
塔克斯心里有不好的预感，问那位亲戚：“这个谣言还有谁知道啊？”
“谁知道？大家都知道啊？”那位亲戚很快就回答。
喝醉酒了，这么直接的回答，这亲戚多半没说谎，塔克斯一时感觉有些害怕：“这个大家指的是谁？”
“我们亲戚啊，大家知道。”那位亲戚有些迷糊，然后很快又补充，“除了这村里的，隔壁几个村也知道，还有镇子上的，你那个高中的镇子，也有我们亲戚，他们也知道......”
他说着说着，语气有些不好：“你这小子，不会连谁是你亲戚都不知道吧？！”
“你真欺负人了？”塔克斯妈妈脸色也不好了。
“没有！”塔克斯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爸爸刚才起一直没说话，他妈妈有话问他才发现人已经睡着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他妈妈不再看他，而是问起塔克斯，“你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塔克斯发现妈妈已经有些生气了，忍不住有些害怕，他妈妈一直脾气爆炸，但有外人在的时候，她不会爆发的。
现在亲戚还在，却已经在生气了，塔克斯能想象亲戚走了妈妈会怒成什么样子。
总之，这天最后过的不是滋味儿，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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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父母好像忘记这件事了，他们总算开始关注塔克斯的学业了。
一直问塔克斯能不能考上大学。
“考是肯定能考上的，但是好大学怕是不行......”塔克斯的分数只能上个三本，但那时候大家最高的追求都是省里最好的那所大学。
“哎呀，能考上就行了！我那时候想考都不行！”他妈妈突然在这方面很是宽容，塔克斯还以为妈妈又要开始嫌弃他了。
他父母学历都不高，祖辈也只是勉强认字。
他们觉得哪怕是大专也很厉害了，塔克斯父母对于塔克斯有信心上大学还是很开心的，哪怕现在还没到考试的时候。
“那我们该给你准备大学学费了，不知道学费要准备多少。”
“好像xx家说读四年大概要五六万，那我们也准备五万吧。”
他妈妈自顾自地说起来，最后还对他爸爸说：“你最近也稳定了吧，记得存钱当儿子学费啊。”
“好。”他爸爸只是一直在点头。
塔克斯那会儿也是蛮开心的，学校和同学相处得好，家里关系也好了很多，就一直专门准备考试。
.........
高考前一周，他回家了一次，却发现妈妈已经和爸爸吵起来了。
“我放箱子里的钱呢？！是你拿去的吧？说话！”
“可能是被偷了吧......”
“哪个小偷只拿钱，不拿金镯子？！我那条项链都还在！”
......
塔克斯一时插不上话，直到他妈妈看到他了，才说：“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你爸把你学费拿走了！”
塔克斯这才上前问是怎么回事，他爸却不想说。
塔克斯妈妈气炸了，很干脆地扇了一巴掌，他爸爸才说：“给族长了......他们说了，再给10万，就把我们的名字都写进族谱......”
塔克斯和他妈妈都愣了会儿，才开口问：“族长？哪儿的族长？”
塔克斯的爸爸这才说起了他们有个族长的事。
他妈妈听完了气笑了：“结婚之前你怎么没跟我说这事？而且你不就是这里出生的吗，你怎么不在族谱上呢！”
塔克斯妈妈是外省嫁进来的，这么多年了还是难以融入本地。
塔克斯爸爸也才说起当年的事，塔克斯的爷爷当年跟着村里人一起集钱出去做生意，结果他爷爷半夜里偷钱跑了，给村里丢下一地烂摊子，至今没抓到人。
“还有这事？”塔克斯这才明白村里遇到的莫名其妙的恶意，“我说村里人好像都不太喜欢我......”
“嗯，我和我哥后来出去打工还钱，结果没几年我哥，也就是你大伯也跑出去了......”
塔克斯：我还有大伯？
“不过我和我哥当年已经还了不少，所以我这十几年也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塔克斯爸爸犹豫着说完当年的事，“不过族长说当年的人多少还是有些介意，我再给族长十万的话，族长就帮我到村里说话，再把我们的名字重新写上族谱。”
“......”塔克斯妈妈这时候已经没什么反应了，她反而不生气了，“所以你之前一直想让塔克斯去厂里打工？”
塔克斯爸爸点点头。
塔克斯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原来他也要承担祖上犯下的错误。
良久之后，塔克斯妈妈考虑清楚了，她伸出手指着丈夫的脸：“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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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斯妈妈不能接受她跑到这里待了那么多年，结果村里人压根没有接纳她，更不能接受丈夫向她隐瞒那么多事。
塔克斯也觉得有些心寒，在高考结束之后，跟着妈妈回了外省的娘家。
他爸爸哭着说苦日子明明都要结束了，村里人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对付他们了，他搞不懂为什么妈妈要和他离婚。
塔克斯妈妈懒得理他了，又给了他一巴掌之后，带着行李和塔克斯上了娘家人的车回去了。
塔克斯也很难说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他对那时的记忆有些模糊，反正当时村里人都跑来看笑话，却还在那边假惺惺地挽留妈妈和塔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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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斯在妈妈娘家过的还不错，虽然也是一大帮不认识的亲戚，但他妈妈对这边还是很熟悉，她说家里这十几年没变过。
但塔克斯有一次跟着妈妈去市里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爸爸那边的亲戚，他们是出来做生意的，看见塔克斯的时候，一眼就认出他了。
塔克斯以为他们是过来随便说几句，结果他们上来就是指责塔克斯冷血无情，连亲生父亲也不要了。
塔克斯也是有点意识到自己冷漠，但对这些亲戚实在没什么好印象，他还记得好像是这大叔在小时候掐过他。
后来他妈妈过来把那几个亲戚骂了一顿，带着他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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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斯有天在村里散步，他妈妈出去上班了，其他亲戚也基本在上班，于是他自己一个人走着。
结果他看到他爸和他爸那边好几个亲戚坐着车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过来的，塔克斯当时有点不好的预感。
他爸坐车里和他说想好好聊聊，之前想把他大学学费给他，但一直联系不到他。
还拜托他不要告诉妈妈，他就只是想来看看塔克斯，绝对不会待很久。
塔克斯不是很想和他爸聊，但他犹豫了一下，他妈妈还在攒他的学费，还是说：“就这一次，你之后还来的话，我就告诉妈妈，到时候报警。”
“就这一次，就这一次，我真的只是想看看你！”他生怕塔克斯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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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斯真的没想到会这样，他想着离妈妈村子也不远，真有什么事他喊一声，村子的人都会跑出来。
但他爸爸说上车之后，面包车的门就打开了，塔克斯当时还没多想，结果他爸那边的几个亲戚一瞬间把他拉进了车里，死死地控制住了他。
塔克斯想喊人，但好几个成年男性按着他的手脚，把他嘴捂地死死的，他爸还把他手机抢走了。
“塔克斯别怕，我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我们就是带你回家。”他爸爸还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你别乱动了，乖一点！”
另一名亲戚连忙踩油门离开了这里。
塔克斯本来就处于被突然束缚的情况下，又生气又害怕，意识到开车之后，更加恐惧了，于是更加奋力地反抗。
“别动了，别动了，都是自己人，你乖一点不会怎么样的！”
“你爸也是为了你才这么干的，不要动了！”
“别咬我啊，我们也没把你怎么样！”
几名亲戚都纷纷劝着塔克斯的反抗行为，手里却死死地按着塔克斯。
“哎呀不行不行，拿绳子拿绳子！”
他们终于是发现塔克斯不听劝，只能想着拿绳子绑住塔克斯。
本来捂着嘴的男人，被塔克斯咬了之后，为了不让他再乱动，只好用手臂把塔克斯的脖子锁在腋下，用另一只手捂着塔克斯的嘴巴。
但他把塔克斯的鼻子也捂住了，脖子和鼻子的窒息感让塔克斯难受地发出呜咽声，旁边的人已经在用绳子了。
他们只关注在塔克斯的手脚上，对塔克斯发出的声音和难受的状态没意识到，而塔克斯的爸爸很心虚不敢看塔克斯，也没发现塔克斯的异常。
.......直到塔克斯彻底没声音了。
他的人生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