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主题的第四次直播开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下午。
玉不识已经下定了决心,自然不会再次更改。
她对着直播的屏幕镜头微微一笑,声音婉转悠扬,直奔主题。
【有时候,有些诗词一出便是绝唱,再也没有人的作品可以超越它。也可以说,它们就是公认的第一。
那么,今天我们将不再从词牌名出发,而是直接进入这些当世无双、意蕴悠长的诗词世界,看看它们是何其的光辉灿烂。
词晔春华,思清冬冰。<词赋风流>第四期,“自是词中第一流”。】
【在《青玉案》这个赛道上,或者说也是元宵词的赛道上,辛弃疾的这首《青玉案·元夕》是当之无愧的榜首。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元宵佳节,灯火璀璨。
在这首词中,有人读出了热闹和美好,也有人读出了寂寞和孤高。
而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举此词,以为人之成大事业者,必皆经历三个境界,而辛弃疾此词之境界为第三即最终最高境——“众里寻他千百度,回头蓦见,那人正在,灯火阑珊处”,这是一个不慕荣华、甘守寂寞的美人形象,也是一个人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理想和追求。
现在我们来看看,辛弃疾究竟是怎么写的。】
“换内容了吗?——还没有换。”坐在一棵茂盛树下的少年人低声嘟囔了一句,还以为能够看到什么新的内容呢。
“辛弃疾?《青玉案·元夕》?”少年人眉梢微挑,表情惊讶。
此时一个华发苍颜、身形瘦削的人从旁边的小道上走了过来。
少年人抬头朝着他道了一声好:“祖父,天幕这次介绍的人也叫‘辛弃疾’。”
过来的人正是辛赞,他望了望天幕,看着上面星落如雨,灯火璀璨的良宵美景,又看向了自己的孙子,脸色不由得有些复杂。
在金国,天幕的存在并不是个秘密,但每个能看到的人都牢牢守住自己能够看到的事实。金国人是看不到这个神奇的天幕的,一开始透露出来的人,要么失去了能够看见的能力,要么已经被金国人杀了。
因为在几番查探下,他们已经明了只有宋人,还是真心实意心向宋朝的宋人才能看见天幕,聆听天女所讲的内容,其他人望见的,都是一如既往、毫无变化的湛湛蓝天。
而在被金国人杀了好些人后,能看见的人也都默默地掩下了他们看见的内容和能力。
辛赞自然是能够看见的。
这次直播正好在他带着自己孙子登高时开启。他看着眼前这个已经慢慢长成的少年人,还一脸的傻乐,有些无语,自家孙子好像没有注意到天幕上所讲的人是谁。
还有谁叫“辛弃疾”吗?不就他吗?为什么不想想是不是自己呢?
他下了大力气培养的孩子,很是自信能够做出一番事业的,这孩子是没反应过来还是不自信啊?
辛弃疾当然是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看着自家祖父复杂的神色,也意识到了什么,他指着自己,惊讶道:“是说我吗?”
在看了前面李煜、朱敦儒、晏殊、欧阳修、苏轼等人的作品先后登场,他们也知道了天幕不过是在讲解诗词——虽然他们不知道这般神奇、超越寻常的天幕为什么会讲些没什么实质内容的诗词,但既然出现了,他们也会好好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现重要的东西了呢。
辛赞也衣摆一放,坐在了辛弃疾旁边的石头上。
“应该?”他也没有肯定,只是给了孩子的问题一个含糊的答案。
辛弃疾立马精神了,“应该就是我了吧。”辛弃疾有些兴奋地看着天幕,期待着自己的作品出现。
辛赞看出了孙子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但眼底是化不开的忧虑:他们还在金国,不知道天女会讲些什么。
玉不识会讲些什么?她当然是从背景开始讲起啦。
【这首词作于南宋淳熙元年或二年,当时,强敌金人压境,国势日衰。
南宋的统治阶级却不思恢复,偏安江左,整日沉湎于歌舞享乐,以粉饰太平。但清醒且洞察形势的辛弃疾看出了这摇摇欲坠的繁华背后的危机,他欲补天穹却恨无路请缨。最终,他那满腹的激情、哀伤和怨恨,交织成了这幅元夕求索图。】
【辛弃疾出生在早已沦陷的北地,但他有一个心怀故国的祖父。在祖父的培养下,辛弃疾在少年时代便立下了恢复中原、报国雪耻的志向,他也是这样做的——
绍兴三十一年,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在其后方的汉族人民由于不堪金人严苛的压榨,奋起反抗。当时二十一岁的辛弃疾也聚集了两千人,参加了由耿京领导的一支声势浩大的起义军。他更是在耿京被叛徒张安国所杀、义军溃散之际,率领着不过五十多人的队伍,杀进金人的营地,把叛徒擒拿带回建康,交给南宋朝廷处决。】
【辛弃疾带着惊人的果断和勇敢,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杀进杀出,无人敢挡。祖父为他起名为“弃疾”,便是希望他能够像汉家大将霍去病一样,“上马击狂胡”、“以纾君父不共戴天之仇”,收复故国的万里江山。在辛弃疾的身上,似乎能够看到冠军侯的身影。】
【但回到他和祖父,以及被迫留在异国的宋人们那魂牵梦萦的大宋后,辛弃疾发现了他和偏安的南宋很是格格不入。
他从金国一路走来,看见的是百姓在金人统治下的屈辱和痛苦,他想要解救他的同胞,但主战的他和求和的朝廷矛盾愈发明显,“归正人”的身份也阻拦了他仕途的发展。似乎,一切都只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