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丹青两幻身,
世间流转会成尘。
----王安石《传神自赞》
救护车一路飞驰,起起伏伏的鸣笛声紧密且锐厉,此刻听着却让人更觉时间紧迫和慌乱。
医护人员在给未曦做了大概检查之后,摘下听诊器对着胡一鹤说道:“病人心脉比较稳定,并无大碍,只是暂时昏迷。头部因为受到重创,还得等到了医院再做进一步详细检查。”
胡一鹤悬着的心终于得到一丁点的缓和,他神情专注地盯着这张鲜红血液下惨白的脸,他紧咬着下唇,明明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是她,可还是情不自禁的心疼,担忧。
未曦被推入了重症监护室,胡一鹤一个人守在监护室门口,过了一刻钟,白舸和姜南也陆续赶到。
姜南因为自责和恐惧,整个人颓废的样子也不由得让人心疼。她走过去对着胡一鹤问道:“未曦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医生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头部受了重创,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胡一鹤说完紧闭双唇,心里也在默默祈祷。
姜南在监护室门口角落里蹲下,不停地捶打胸口,后又双手合十,懊悔不已的自言自语:“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未曦,你千万不要有事!老天爷保佑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白舸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安慰她:“姜南姐,不用太担心了,未曦姐吉人多福,肯定没事的!”
姜南听到白舸暖心的话,更是抑制不住大哭了起来:“白舸,都是因为我,是我把车停在了那里,是我!”
时间又过去了1个小时左右,监护室的门打开了,主治医生和一队的护士人员从里面走了出来。
医生摘下口罩对着围在他身边的人说道:“家属请放心,我们对病人做了全面的详细的检查,一切都很好。除了一些皮外伤,并没有发现其他的症状。另外病人因为头部受了中度脑震荡,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这个时候需要好好休息,估计晚上或者明天就会醒过来。切莫让她太过激动,保持情绪稳定就可以啦!”
听完医生的诊断结果,大家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
胡一鹤紧绷的一根弦猛地一松,差点没站稳,手支撑在了墙上。
姜南更是开心的原地绕圈:“谢谢!谢谢!我的未曦没事了!”
医生接着说道:“留一个亲属在这里照看,其他人可以回去休息啦!”忽而又转向身旁的胡一鹤,对着他一招手:“你是病人的家属?你随我来一下!”
姜南和白舸头顶上一团迷雾,凝望着他们一起离开。
“姜南姐,你进去陪着未曦姐,我去看看!”白舸说完一溜烟也紧跟其后跑走了。
走进办公室,医生指着诊断桌前面的凳子说道:“请坐!”
此刻的胡一鹤形同噤若寒蝉,眼皮也不敢眨一下。
医生先开口道:“你别担心!单独叫你过来是有关于病人其他的事情我想了解下。”
医生的眼神随意地在桌子上短暂停留,略微思考之后他把刚才的诊断单放在胡一鹤面前,“根据我们对病人仔仔细细的检查,她的五脏六腑肯定遭受过强压力的重物袭击,肺部有一大块阴影,肋骨也有明显的断裂痕迹;而且我们对她的头部也做了强ct检测,大脑内部从出血量和出血口来判断,她能醒过来的几率微小甚微!
按照正常来说,她遭受如此大的灾难,命悬一线九死一生,我们只能这样来形容。但是......”医生说到这里又停顿了下来,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使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指着诊断单上最下面的一段文字让胡一鹤看。
胡一鹤眼睛直视着医生手指到的那段文字,两三分钟之后,约莫他已经看完了,医生抬起眼睛洞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事情的怪异之处就在这里!她的内脏、大脑即使经受过严重的重创,可是她的心跳却一切正常,好像毫发无伤一样,她的表皮也只是轻微擦伤。
这在医学界是个奇迹,或许这是她强大的意识支撑让她复醒?或者这个奇迹只是个假象,暂时的稳定?这些都说不准,我们现在没有办法去评定。
所以,我们需要病人留院观察一段时间,再做进一步的检查和观测,中间或许会有一些生活细节方面的调查也希望你们家属能够配合。”
......
胡一鹤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撞到在门口偷听的白舸。
“哥,医生说的什么?”
“医生说......她是个奇迹!需要留院观察。”胡一鹤留下这一句话便神色凝重的走开了, 白舸站在原地抓耳挠腮:“奇迹?!这什么意思?”
他们两人回到未曦的病床前,她还在昏迷中未醒来。
胡一鹤站在床前,久久凝视着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的这个女子,心里的疑问越来越沉重:“她,究竟是谁?在她身上的疑团一个接一个,难道她和我一样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姜南,她的家人......?”胡一鹤想着这个时候她家里的人也该赶过来了。
“我已经通知了,他们马上到!”
“好!那钟未曦就拜托你照顾着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等她醒过来记得打电话。”
“胡大哥,今天真是多亏了你们,我在这里替未曦说声谢谢!”姜南说着眼泪哗哗地又流了下来。
“你快别客气了,姐!大家都是朋友,你也要照顾好身体,那我们先走了。”白舸说完,和胡一鹤一前一后出了医院。
走到门口,白舸拽住胡一鹤的胳膊说道:“哥,有个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胡一鹤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开玩笑道:“你要是能憋得住,你就不说。”
“哎呀!我还是说了吧!要不然真得憋死了。”白舸深吸一口气,说道:“就是你抱着未曦姐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我好像看见......看见了一个黑影!”
“黑影?”
“嗯!我保证那不是幻觉,是真的看见了,就在未曦姐身体上方飘着。我当时可害怕了,我也以为我看花了眼,但是我一直看着它跟着未曦姐,直到你们一起上了救护车。”
胡一鹤知道白舸不会撒谎,他更相信白舸说的是真的,他眼睛的特异功能已经得到过很好的验证。
胡一鹤一边思考着一边往前走,脑回路不断地在这一系列的蹊跷事之间来回游荡。
白舸看到的,医生告诉他的,这些可以连在一起思考吗?奇迹?真的只是个奇迹吗?
她---钟未曦,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么她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刻意隐藏还是没有记忆?被人操控还是幕后阴谋?
他心里咯噔一下,心下大骇!可是还有什么东西貌似触及到了他心底柔软处,心跳莫名地加速,心绪烦乱,蜘蛛网般的疑团在风中凌乱,这织网者何时才会浮出水面?!
已是傍晚时分,闻讯赶来的江振涵刚到医院门口,胡一鹤他们的车就启动了。
江振涵看到熟悉的车,驻足回望:“这车那么熟悉!这是舅舅的那个朋友?!他怎么也会出现在这?”
江振涵一阵狐疑,每次遇到这个人,他就莫名的肾上激素飙升,压迫感迫使他血压冲脉,不安且充满敌意。但是转念一想在医院碰到熟人这也不足为怪,便继续加快步伐往病房赶去。
胡一鹤他们重新返回亓妈家里。焦急万分的二老远远地一看到他们进门就着急忙慌地迎了上去。
亓妈手里拿着编草扇子,走近一看,胡一鹤衣裤上沾着零散的泥土,脚上的鞋子也是满满泥浆,顿时傻了眼,慌忙问道:“你俩这是干啥去了?到底出了啥事啊?急成这样!”
一旁地的亓叔早跑到院里打来一盆水,“鹤啊,快!赶紧过来清洗一下。”
白舸从院里的小桌上拿起一块西瓜放到嘴里大口啃着,一块大西瓜尽兴之后才开口说道:“是我未曦姐,被大树压在了车里,就是我们电视上看到的那个事故,我们这才着急跑过去的。可把我们吓坏了,幸好无大碍,这会在医院里呢!”
“啊!咋能这么巧呢,孩儿没事真是万幸啊!被那么两棵大树压住,还能没事,这闺女真是福报深厚!”亓妈感慨着,拿着毛巾递给胡一鹤:“这闺女叫什么名字?”
“未曦,钟未曦!”白舸有意无意地回答着亓妈的问话,手里嘴里继续忙活着。
“未曦?这名字怎么有点耳熟呢?!哎......老头子,你听着熟耳不?”
亓叔重新打了一盆水过来,脑海里仔细回想着,嘴里碎碎念着“未曦”这两个字,兀然地灵光一现,忙唤亓妈:“老婆子,我想起来了!老何家外甥女,还记得不,小时候没少见过面,再想想。”
亓妈豁然明了:“奥......对对对!我想起来了,自小在老何家长大的那闺女,就是叫未曦,呵呵呵呵......我就说听着耳熟嘛!
一晃眼,这得二十多年没见过了吧。不过这医院里的是她不?会不会重名啊?”亓妈转头看向一旁错愕的白舸:“小子,你说的那闺女多大了?能是她吗?”
白舸缓缓地将头转向一旁默不作声的胡一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