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时有真正失智到乱了分寸的地步?
并没有。
他从来都是明智的。
萧瑾疏将我散落的墨发捋到我耳后去,露出我的整个脸颊。
他一双温柔的桃花眼中浓墨深深,就这样看着我,好似要透过眼睛看穿我。
我有些不自在,但我没有躲避他的目光,反而同样直勾勾的看着他。
仿佛这般,我底气便充足些。
他看了我良久,终于发问:“你告诉我,后宫中并没有比贵妃更高的位分,我也答应你空置后宫,又为何执着的要皇后之位?”
我说:“哪个女子不想当皇后,周兮兰不想吗,赵嫔不想吗?苏嫔不想?不过没敢说出口罢了。”
萧瑾疏意味不明道:
“但你不同,你要这个位置,从始至终都不是为你自己。”
我汗流浃背,他言下之意,是我有别的目的,这样的话,他也不是头一回说了。
“当然也是为了溯儿。”
母为子计,天经地义。
萧瑾疏轻抚我肩头:“你先做到心甘情愿待我身边,再提其他。”
我沉默下来。
人不是在他身边吗,还要怎么样的心甘情愿,非得要我爱上他?死心塌地,甚至望眼欲穿的盼着他?
或是迎合他,在床上做出千娇百媚的姿态来?
到底是皇帝,在这方面的需求还挺讲究。
片刻安静过后,他忽然再度将我压在身下,按着我肩膀道:
“南书月,你连说句谎话都不屑说?”
他声音里有压抑的恼意。
我愣了愣。
他的意思是,我该在刚才那个当口,骗他说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要听那一句哄骗?
可是在他面前花言巧语,有用吗?
我说:“我嘴笨,圣上见谅。”
萧瑾疏嘲弄道:“你还嘴笨?”
“在圣上面前说谎,那不是欺君之罪吗?”我硬着头皮道,“我不敢欺君。”
他语气凉凉。
“你的欺君之罪还少?”
“……”
“假来月事,隐瞒溯儿的身世,这种事你都敢做,眼下你告诉我,你不敢欺君?”
跟他争论,向来我是要输的。
再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我只会输的一塌糊涂。
于是我话锋一转,胆大包天的生了反骨:“当初是你向我提的立后,要我生野心,如今不给也就罢了,倒来质问我了。”
对于当初渔村那一幕,我可是历历在目。他亲口问我对立后可有想法,我提了苏氏,他却暗示我可有野心。
若非他说过这样的话,我何来的胆子毛遂自荐?
萧瑾疏神色一滞。
难得见他无言以对到说不出话来。
我无所谓的说:“当然那时你说的话也模棱两可,根本没有承诺给我什么,如今你大可以说根本没有那意思。”
当年萧律也是那样,分明在楚国对我说过,我们对着皇天后土拜一拜,也算成了夫妻,我便他对我有心,这份心意我如视珍宝。
可回了昭国,他又说从无此意,只是宽慰我罢了。
倒显得我自作多情了。
幸好我从未真正将萧瑾疏的话入心,如若我当了真,如若我为此心动不已,眼下又该如何自洽?
我继续说:“你有你的考量,那你为何不与我说明白,要引我误会,还说过阵子如若我还那样想,你就要立我为后呢?你为何要答应我?”
萧瑾疏用力吻住我喋喋不休的唇,把我的话都堵回去。
这个吻来势汹汹,我无法抵抗,漫长到后来我有些窒息。
他终于松开我,近在咫尺盯着我眼睛。
“我是承诺立你为皇后,可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你忘了?你和秦元泽在屋子里说了什么,你是怎样看待我?南书月,我要的是你心甘情愿,肯与我并肩而立,而不是为别的。”
我牵了牵唇,欲说点什么,萧瑾疏捂住我的嘴,眸色渐深。
“秦元泽为你不肯婚配,你心里也有他,溯儿还管他叫爹爹,我再立你为后?”
“……”
“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一个太子,一个皇后,我这个皇帝在你眼里阴狠毒辣的皇帝,不得给你们轻而易举篡了位,生吞活剥了?”
我睁大眼。
如何可能呢?
秦元泽没有,我也不会有这样大不韪的想法。
我掰开他捂在我嘴上的手掌。
“溯儿还那么小,往后哪里还会记得秦元泽,你自己一两岁的事你记得?他不向着你,能向着别人?你说这样的话,溯儿要是能听懂,他不寒心?”
说完这一串我仍不解气。
“你萧瑾疏是什么人,谁有那本事篡你的位?后位不给就不给,何必给人扣这屎盆子,”
话落,我几乎是瞬间出了一身凉汗。
我怎么敢的?
可他都在怀疑我有谋朝篡位的意思了,我必须得理直气壮的回怼过去,以此证明我毫不心虚。
萧瑾疏气笑道:“别人是没那本事,你有。”
我反问:“哪里有?”
我身后无人,一个外戚都没有,
何况他都防成了这样,我还能有什么?
说实在的,我想了很多他为何不立我的缘由。
比如我是外族人,比如我地位不高满门丧尽,比如我才华不够,品性不行。
万万没想到,他如此抬举我。
接下来的事有点混乱。
他将我翻过身,凌乱的吻落在我脊背上,仿佛有千百只蚁虫在我背上爬,尤其是腰眼处,痒得我无法忍耐,可我双手被反剪在身后,根本无从动弹。
我扭着身子挣扎,又哭又笑的向他求饶:“我错了,不要了,求求你。”
他的唇终于放过我脊背,温热的胸膛贴上来,咬着我耳朵道:“你说过我活好。”
说过吗?
这个我完全不记得。
“好,特别好。”
“和萧律相比如何,”萧瑾疏哑声问,“比不比得上他?”
我身子顿时一僵,恼怒道:“你有佳丽三千,自然老道。”
有什么可比来比去的?
他为什么就这样爱提萧律?
是胜负欲?
还是他到底在心里头很在意?
萧瑾疏把我脖颈间的墨发拨开,轻咬我肩头,嗓音沙哑无边。
“那我就把话当成你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