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菲斯赞同道:“您也觉得离真相只差最后一块拼图了吗?您觉得是什么呢?”
爱丽丝拍拍手,率先起身:
“这要看最后一块拼图长什么样。”
……
下午两点半,爱丽丝等人返回艾格家。
仍然是女佣开门迎接的他们,客厅空荡荡的。
“瓦尔登少爷又在画室?”
爱丽丝问女佣。
女佣点头,答道:“是的,少爷今天从早上起,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早饭与午饭都没吃。”
“没吃?”
爱丽丝想到艾格昨夜在走廊的游荡,有些震惊,
“怪不得他看上去那么纤瘦了,像是一道画出来的美丽细线。如果不是年轻,瓦尔登少爷这样的作息饮食,早晚会出事的。”
不敢议论主家,女佣垂下头,一言不发。
奥尔菲斯随口道:“你要等那位孤儿院国王,我去画室看看。”
爱丽丝下意识摇头,说:“不用……”
她本能的拒绝,是因为艾格似乎认识另一个“奥尔菲斯”,爱丽丝有意隔开他们的独处,免得聊着聊着艾格忽然说了什么刺激奥尔菲斯的事。
情况紧急,爱丽丝在脑海里搜寻着借口,胡诌道,
“让我去一趟吧,杰克先生托我给瓦尔登少爷带点东西。”
奥尔菲斯有些奇怪:“带点东西?什么时候的事?”
爱丽丝组织着语言:“是中午…奥尔菲斯先生您下马车之后的事。”
她临时编的谎话不够周密,爱丽丝不敢多说,赶紧转移话题,
“好了,我不在,麻烦两位先生帮我接待一下皮尔森先生了。”
“他很好辨认,一只眼睛和巴登先生一样。”
何塞摸摸自己的义眼,冷不丁吹了声口哨,道:“那位孤儿院国王也有一枚勋章?”
他的幽默打岔让奥尔菲斯一时忘了追问,爱丽丝趁机径直去往了画室。
奥尔菲斯看着她的背影,皱起眉头:“记者小姐好像有些不对劲,她在隐瞒着什么?”
短短几天的相处,爱丽丝就展现出了自身不俗的能力,她还拥有着独特的情报网,以及那把神秘的伞……
对古董伞有多在意,就对戚十一有多忌惮的何塞看了奥尔菲斯一眼。
他很想说什么,在话要出口的前一秒时沉默了。
……
艾格在伦敦租住的屋子不算很大,临街的两层小楼罢了。
爱丽丝穿过走廊,准备敲画室门时,莫名想到:这可能是瓦尔登家族的独子住过最小的屋子了。
以瓦尔登家族的财力与权势,艾格.瓦尔登从呱呱坠地的那一刻,就已经站在人生巅峰。
除非他打算统治世界,不然一定能随心所欲,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唯一的问题,大约是这种豪门不接受一位太醉心绘画的继承人。
贵族喜好风雅,但不意味着只需要风雅。譬如,德罗斯家族的人皆有一定的艺术细胞,但爱丽丝父母所擅长的绘画和音乐,可没办法打理领地,进行投资与必要的社交来维持家族的兴盛。
愤而离家的瓦尔登少爷与父亲的矛盾,有没有关于绘画的?
爱丽丝乱七八糟想着,敲响了画室的门,里面一片死寂。
这很正常,艾格不喜欢在画画的时候被打扰,爱丽丝没挑到好时机。
但他已经在里面待了快一天,水米未进,这真的没问题吗?
爱丽丝还在思索该怎么在不触对方霉头的前提下把艾格从画室里挖出来,一低头就注意到了门缝边缘渗出的,诡异的颜料。
诡异的是颜色,那是一种泛着青色的浑浊白,让人联想到的是窒息与痛苦等极端不好的意向。
爱丽丝忍下不适,半蹲下来。
凑近了,铅白独特的金属腥气夹杂着淡淡的丁香味,立刻飘来。
“是颜料和油性稀释剂的味道,没怎么闻到血味。”
爱丽丝松了口气,转瞬想到另一方面,
“但这个泼洒量……瓦尔登少爷是无意中踹翻了颜料桶吗?”
大部分人最好不要去好奇画作是由什么构成的。
这年头,最好的颜料来源千奇百怪——有毒矿物的白与蓝,碾碎昆虫外壳研磨出的红,还有捣碎木乃伊所获取的棕……
当画家是件危险事。
爱丽丝依稀记得,父亲作画时总是会控制颜料的用量,以此来防止挥发的那些有毒气体。
“瓦尔登少爷?您还好吗?”
爱丽丝怕艾格其实已经晕倒了,下楼找女佣拿钥匙,直接开门进去了。
刚进门,爱丽丝的脚步不由自主慢了下来,微微张开嘴,震惊自己所看到的。
艾格挺直着脊背,仰头注视着面前的“作品”。
整个画室——画板上,墙壁上,以及地板,全是青与白的交织。
它们被大片大片泼洒出去,然后被艾格用难以想象的方式糅合,过渡,隐晦的勾勒着大致的形体。
爱丽丝居然能看懂艾格原本想画什么——两幅肖像画。
所有的青与白,最上面都有着两张模糊的人脸,依稀能看出是歪斜着头颅的贵妇人,还有依偎在她怀里的天真小女孩。
她们的嘴角上扬,表情开心而幸福。
但越往下,那种温馨的气氛逐渐消失。
等到了肩膀与手,那僵硬的肢体衔接像在刻画她们的尸僵,胸腔以下已经开始腐烂,到腰时已经辨认不出轮廓,只有不断往下淌的,浓郁粘稠的颜料。
爱丽丝呼吸有些急促。
她感到了久违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