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璇给他时间考虑，不是让他选择说不说，只是让他组织一下言语。
“我不是当年的那个单纯狐狸了，你不用着去想怎么编排谎言来欺骗我。”
“你也是得到了一种能力吧？我忘了告诉你，我的能力是可以透心，所以你如果撒谎，我不会保证你这个位置还能坐多久。”
他闲散的喝着热茶，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人背脊发寒。
沈文泽顿了顿，突然冒出一个问题。
“你会杀了我吗？”
墨璇：“……会。”
说的轻，但足以让两人都听见。
“……”
墨璇终是不忍，侧过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原来玉凤山也是有四季的。只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一句喜欢春天，玉凤山就变成了现在的景象。
没有让人烦躁的炎夏，到处飘满落叶的冷秋，落满皑皑白雪的寒冬……有的只是万物初开时的暖春。
他以为在他走了之后，这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直到他带着伤痕累累的陈昭回到这里时，入眼的……还是那只有暖春的山。
所以他终日处在矛盾纠结里，一边是挚爱，一边是陪伴他成人的至亲，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如果没有那颗子弹，或许你会一直坐在圣主的位置上……”墨璇低声说道。
垂眼看着右手手心，那颗子弹没能穿透他的手心，却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即使依靠他本身的能力，再加上赐神者的身份，也没能让这痕迹愈合。
一个丑陋的，终日灼烧着他的血肉的弹痕，赤裸裸的躺在手心处。他的智慧与生命线被这颗子弹拦腰截断，斩断了线，也彻底中断了他和沈文泽的唯一的亲情。
“我承认你在我和沈微失去双亲时，你事无巨细的照顾着我们，陪着我们长大。所以我会宁愿不去做这个圣主，也不愿意去看你被他人嗤笑。”
“可是你败了……”
“你败给了欲望，败给了你的野心。它们让你变得邪恶起来，不顾亲情，不顾情谊，毅然决然的选择对自己的亲侄子，亲侄女下手！”
“沈文泽，你让我怎么做？”
沈文泽闭上眼睛，摇着头。墨璇忽然就看见了他两鬓发间的白，接着整头黑发全变了白。
白的吓人，白的凄惨。
“你也老了啊……是因为忙着对付我们，还是真心为了这座山？”
“我原本想着，陪着陈昭过完这一世，就回到这里，辅佐你继续坐稳这个位置。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拦我，明知我最看重的就是他，还两次治他与危险。是你先没顾亲情的，不能怪我……”
“玉凤山背后的事已经被异兽局查到了，你也别想着再去怎么辩解，宋局长的脾性你是知道，并且见识过的。”
“我只希望你能在认罪前，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我，我不希望到最后我们还是那么封闭……算我求你。”
“！！！”沈文泽猛的抬头，对上墨璇那双失落无望的眼。
猛然间，他记起了墨璇当初离开时的情景。
——
“叔叔，我要走，我要离开这座山，去看看外面到底是不是像父亲说的那样不堪，到处充满算计。”
“叔叔，你放心的坐好这个位置，等我玩够了，看够了，了解够了，我就找个小地方，安安稳稳的待着。不会回来的，我不喜欢这里，他不适合我。我觉得，叔叔比我更适合它，请代替我坐下去吧！”
“妹妹还需要你，我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就算私下为她做了那么多，也还是不能改变我对她亲情的缺失。沈微自小受尽宠爱，唯独缺了我这个哥哥的，请叔叔帮我照顾好她，不要让她再难受了。”
“叔叔……”
——
想着想着，沈文泽掩面抽泣，泣音里充满了愧疚自责。
“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兄妹俩……”
“……”
墨璇默了一瞬，侧过头频频眨眼，同样是泛起水雾来，嘴里的牙齿咬着两边颊肉，手心攥着一个茶杯子不停摆弄。
这一系列的动作，还是暴露了他对这位叔叔的不忍。
时间缓缓流逝，可再怎么跑，也跑不回最开始的时候了……
墨璇抬指抹掉了眼角的泪，对他说道。
“你如果真对不起，就把那个人的身份告诉我，李明学说那个人叫刹恶，是不是真的？”
沈文泽收了声音，放下手露出满是泪痕的脸，眼角的细纹放大，皱纹布满了他的脸。
“是，他就叫刹恶。”
“真名呢？你们不知道真名？”
沈文泽缓缓摇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甚至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的面容。”
“最开始，他找上我，直接明了的对我说了你要回来的消息。他看出了我的野心，帮我解决了管理玉凤山后一直没完成的一些个东西。”
“我被他诱惑，渐渐的，野心越来越大，想要的也不只是你不能回来，更想要……”
“更想要我死。”墨璇补全了他的话，沈文泽对上他的眼，惭愧的低下头。
“他说了他和我是共同的愿望，让我和他合作，一起对付。我发现他与我还是不同，我只是想安稳的坐稳这个位置，可他……他从始至终的目的就是要你死。”
“……？”
这让墨璇拧起了眉，他根本没听过刹恶这个人，在黙语堂的这些年也没有招惹什么是非，这个人凭什么一出现就这么直接了当的要他死？
“他有说为什么吗？”
“没有。”沈文泽摇头否定：“我问过一次，他表现的情绪很激动，可也还是没说出原因。”
“所以你就跟他一起合作了？就为了杀死我，让你选择做了他的狗？”墨璇开口淬毒，听的人难受不已。
沈文泽：“……”
他也不想，可是野心勃勃！
墨璇看懂了，也听懂了，知道了这人单纯就是冲着他来的，只是跟他有仇而已。
任务完成了，他也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墨璇起身，没说一句抬腿就走。
沈文泽将他喊住：“墨璇，刹恶他还说过一句，让我觉得他的事，可能和老圣主有关。”
“！！”墨璇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向他。
沈文泽点点头，加重了他的怀疑。
墨璇出了门，走在玉凤山的长梯上，暗自思索了一番，最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后，他对那头说道：
“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们那边准备什么时候收了他？”
宋晓洋在那头，看着面前的投影，深思几分。
两人刚才的对话通过电话传到这边，宋晓洋让人整理出来投放在大屏幕前。
刹恶……真是个难听的名字！
“反正活不了了，需要帮你留个全尸吗？”
墨璇笑了：“算了吧，我可不想再看见了，徒增伤悲。”
“行，不过你怎么先挂了？我听见沈文泽他还没有说完话吧。”
墨璇默了一瞬，刚才在听见沈文泽说到刹恶只针对他一人时，他就挂了通话。
所以后面刹恶说只想让他死的话，宋晓洋是没有听见的。
那些话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重要的是……不能让陈昭知道，所以他会挂掉电话。
“没什么，只是他又在扯那些亲情，听着我恶心，就给你挂了。”
“……”宋局长有些无奈，可也没半点办法。
“好吧，我这边已经整理好了。其实也没什么有用的，陈昭最近怎样？”
“挺好的，最近有个朋友要过来给他过生日，整个人蛮兴奋的。哎！顾凝思不跟他是一天吗？你怎么说，要不一起过？”
“这个……”
宋晓洋犹豫了一会，墨璇以为她是不愿意，刚想说算了，又听见她说。
“可以，反正思思她也不是很喜欢这些个排面儿，一起过也可以。不过他那朋友你见过吗，靠谱不？”
“应该是靠谱的，两人认识好多年了，之前还一直住一起，我觉着没问题。”
墨璇跟宋晓洋闲扯了几句，最后才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