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似锦,缕缕微风,除了花香,闻之夹杂着浓浓的胭脂香与酒香。这里的夜最为明亮热闹,也最让人迷醉不思归。
此地他虽是厌恶,却也不得不投身其中。因为他要披上一层恶俗的外衣给某些人看,还要想方设法的寻个地方去敛财。
他虽是已在青州、织云等地开始暗自筹备粮草,兵刃及钱财,可这些还远远的不够。最头痛的便是他手里仅有一支亲手训练的精卫军,不过几千人,加上其他散部的暗卫。即便各个可以一敌十,也难有作为。
他需要人,需要可以战斗的军队,需要时间。
随着外面的曲音,手指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桌面。百里川仰靠在长椅上,一副闭目散漫的模样。
粉帐撩起,随之走进一位谄笑的人,体型富态,身上手上无不是穿戴着金玉。
“呦,您怎么有空到我这小地方来了。”
百里川缓缓开眼。“红婆,真是忙啊。让本王等了这么久。”
红婆挥着香帕。“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呵呵……我哪知道您还真来了呢,还以为那些手下哐我呢。王爷,您别生气。”
“本王气不气,倒要是看你了。既然招呼不周,还愣着干什么。”百里川冷冷说道。
红婆一时懵了,这爷从不来这花柳之地,今天这是什么用意。
“王爷,今日是来……”红婆试探着问。
“你这里是花街柳巷,开着青楼,不做青楼生意吗?你说本王来做什么?”
红婆立即明白了,但也感觉很意外。
“我立即叫人把轩里的花魁——庭芳姑娘,给您叫来。”
庭芳?
“难道你想让其他人玩过的女人来伺候本王嘛!”百里川显然不悦。
红婆一怔,一边打自己的脸一边念叨着。“该死,该死,糊涂了,糊涂了。您等着,前几日刚来了几个新人,我给您叫过来。”红婆随后便撤了出去。
舞榭歌台,嘈杂的人群里什么人都有,鱼龙混杂,倒是一处反映了世间冷暖的好地方。
刚才踢倒在地的穷小厮,或许便是之后甘愿拿金银珠宝换得一夜春宵之人的哥哥。又或者,才陪着喝花酒的女人转眼便投进了对立之人的怀抱。
这里最是滥情,也最是无情。
有时候他还时常会想,在这样一个烂透了的地方,曾经的那位亲皇叔是如何找到此生挚爱的,甚至不顾一切的选择了退隐。
百里川还在沉思时,红婆已经推搡着几位女子上来了。
“王爷,这几个都是新来的,才调教好。您看看。来,都抬起头来。”
四、五之人中相继抬起看清的容颜,不过平庸姿色,不为出众。不过,他本就是来充样子的,随便哪个人都是一样。
百里川站起身,来到并列而立的人面前,再次看了去。
最边上的那位,细看其眉倒是与馨雪有相似。
心上人得不到,便寻个人来代替好了。
正好。
“就她吧。”百里川指了指。
“好好。她叫灵巧儿,能歌善舞。快,伺候着去。”红婆笑着将灵巧儿推到了百里川身边。
日出月影,轻歌袅袅。何以寄思,何以寄念。
世事终无常,人情多冷暖。昔日花败落,今朝又逢新。
因为一个人改变了局面。庭芳落败,灵巧儿因为有了百里川,而有幸成为了花魁。
可是花魁谁还稀罕,只要能缠住这个七王爷,以后的富贵日子哪还跑得了。
灵巧儿的恃宠而骄越来越明显,在醉香轩里也越是欺人。
百里川心知灵巧儿恶迹斑斑,留下不好的言传。不过,他并不会制止。因为灵巧儿越仗势欺人,他的名声也会越来越差。
他的目的就是这样,成为一位恶习满满的王爷,一位蛮横无理的王爷,一位逍遥自在的王爷,一个不会造成威胁的王爷。
他要的就是这种“名声大噪”。
眉黛轻描,凡是百里川在的时候,灵巧儿的这一双眉都是他来画的。每次都不是敷衍了事,其中露出的情意总是给灵巧儿一种错觉——这位王爷真的是爱她到了极致。
可错觉终究是错觉,除了画眉时,百里川对她的情太过虚假。
珠宝玉石不少,亲昵情话不少,可那双眼睛里总不是她。甚至回回来她这里,都只是喝酒到大醉,然后好好睡上一宿,从未碰过她。
她不能这样下去,她要让这好日子保持下去。灵巧儿庆幸她身处的地方,留下一个男人的办法有很多。
灵巧儿手中握着一包粉末,悄悄将其掺进了百里川的酒壶。
“王爷,酒给您拿来了。我给您满上。”
酒壶被喝得干净,灵巧儿内心欢喜非常。
翌日,门外的敲门声及喊声,让百里川猛然惊醒,一时头晕脑涨。再看向其旁,灵巧儿香肌裸露,而自己身上也无衣物。细细回想,仍有昨夜的零散记忆。
他本没想与灵巧儿有再多亲近,昨晚上的意外……百里川回想,余光瞟过倾倒的酒杯。
这个灵巧儿竟然给他下药,看来需要红婆好好教导一番。
他转而看向床榻上的人,事都已经发生了,回头若灵巧儿可以收敛自己的骄纵,给她一个名分便是。
外面仍是敲门声,百里川穿好衣服走出屋门。
“何事大惊小怪?”
“王爷误了早朝……”延言道。
百里川不屑一顾。“这有何妨,本王以前也时常不上早朝。”
延言左右视之,低声禀报。“可王爷……今日早朝出了事。皇上动了岚太傅。”
“什么!”百里川立即动身向屋外走去。“立即回宫!把详细的情况告诉本王!”
皇兄难道有所察觉?这两年,朝堂上许多不合宁家的大臣几乎被肃清。
岚太傅是当时先帝拟诏时,唯一剩下的老臣了。而且,岚林在朝时推崇皇兄,可暗地里却与他关系甚好,甚至愿意为他游说其他人成为支持他的力量。
若岚林有意外,他将失去一位辅佐,是大大的不利。
百里川回到宫中,岚林已被押入大牢。他立即面见百里丞,希望还有挽救的余地。
“川,朕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让人寻你时,你还在那种地方。就算朕知道管你,你也是按自己的性子来。不过,朕还是要提醒你,注意收敛。你可是王爷,是嫡系皇族。”
百里川悉心受教,面上平静,心里却急躁的很。
“臣弟知道了,还是臣弟太年轻,克制不住自己。对了,臣弟回宫时听说,那个岚林被皇兄撤了官职,打入大牢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百里丞看着堂下人,兀自露出一抹柔和微笑。“川,自从皇兄登基以来,你对朕处置了哪位大臣,从来不会关心,这次是怎么了?”
百里川一声嗤笑,看似随意。
“呵呵,皇兄说得对。朝堂上的事都是皇兄做主,臣弟本来就不愿操那份心。可是这次是那个厌恶的老头。”
百里川边说着,满脸怨气,双拳紧握,咬牙切齿。“以前老是一本正经,高谈阔论的。先前受学时就处处挑我的毛病,后来更是变本加厉的看本王不顺眼。这次倒好,看本王如何整治他。”
百里丞叹气一声。“再如何说,他也曾是你我众皇子时的老师。这次竟有通敌卖国的嫌疑,实在让人心寒。”
“通敌卖国?怎么回事?”百里川心中一紧。
“李帧不知从哪里得来一本账簿,里面记录了岚林与津国几位高官要臣的交易记录。而且对于我凌国的军情部署更是明码标价,涉及的金银数量达到几千万两!”
“这么多!”百里川惊异道:“可找到那些钱财?若没有找到那些银两,就不能定罪。可岚林那老头是文官,哪里得到军情的?”
“今日才将其关押,正打算派人去查。”
“那正好。臣弟这次就自讨个差事,请皇兄应准我督办此事吧。”百里川拱手请命,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拖延时间,寻找解救的办法。
“难得啊,川如此积极。慕阳的事情交于你还未给朕一个交待,这次呢?”
百里川拱手,笃定道:“此次臣弟定竭尽所能找出实证来。况且同为津国有关,两者之间说不定还有联系呢。”
百里丞思量,抬眼看着自己的弟弟。“嗯。朕就给你这个差事。不过,朕还会让刑部尚书一起跟着你查办。”
派其他人过来,无非是为了盯住他,这样就不好办了。
百里川冥想,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