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被霍尔扶起的车夫再度发出惨叫声,将莱尔斯从不安的状态中唤醒。
莱尔斯这才将目光从被害者身上挪开,看向车夫那张饱经风霜的布满灰白胡须的脸,脑海中的印象随之清晰......自己曾经拦下过对方马车,就在茱莉娅去世的那个清晨......世界还真是小。
“杀人了,你们看到了吗,杀人了,弗洛市居然有人杀人了!杀人了!”车夫的眼睛无神地在霍尔和莱尔斯身上扫视着,作为普通人的他精神已经有些失常。
“清醒点,别害怕,你是这户人的车夫吗?这家的主人名字叫什么?”
霍尔猛的摇晃着车夫,试图让后者清醒过来,然而车夫只是不断重复着“杀人了,弗洛市有人杀人了”这句话。
莱尔斯拍了拍霍尔的手臂,沉吟道:
“我来询问他,霍尔,你检查下屋内有没有其他受害者。”
“好。”霍尔点了下头。
从霍尔手中接过车夫后,莱尔斯从大衣口袋取出怀表,抓住表链悬挂于半空,放在车夫眼前。
【催眠大师】。
车夫饱含恐惧的崩溃般的表情瞬间定格,眼神抽离如同人偶。
“你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车夫,
多年的拉客生涯让你见识了各种各样的场景,
你早已习惯偶尔会撞见的惊吓和秘密,
这足以使你面对血腥依旧保持理智,
当你听到响指的声音时,醒来。”
啪!
随着莱尔斯右手打了个响指,车夫像是从某种噩梦中惊醒,眼神恢复灵动,表情虽有恐惧,却不复之前的崩溃。
“你,你是谁?”车夫带着颤音地问道,显然已经遗忘莱尔斯曾拦下过他的马车。
“你可以称我们为‘隐者’,我们是弗洛市的隐形守护者,类似于其他城市的日冕教团,负责处理弗洛市内的突发事件,现在我有问题请教你,希望你能如实回答。”莱尔斯表现得很有专业素养。
认知受到冲击的车夫正急于寻找主心骨,听到莱尔斯的话立刻小鸡啄米般疯狂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莱尔斯没有耽搁,立刻开始提问。
“弗兰克,弗兰克,街坊邻居们也叫我,叫我‘老马’。”
“好的,弗兰克,你替这户人家工作吗?被害的绅士叫什么名字?”
“是的,我替休伯特先生工作,对,休伯特·林顿,我每天早晨八点,八点准时来接他,晚上,晚上六点将他送回......休伯特先生平日里为人慷慨,究竟是谁以如此,如此残忍的手段杀死了他?!”
“我们会查清楚原因的......”
“使者,不,隐者大人,为什么弗洛市里出现了杀人者?为什么没有凶手的尸体?难道祂不再庇护我们了吗?”弗兰克惊恐的追问。
“不,弗兰克,现场没有凶手的尸体,可能是有同伙将真正的凶手的尸体带走了。”莱尔斯如此解释道,并不打算让普通人意识到“复仇无罪”的规则,那样无疑会掀起巨大的混乱。
“对,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凶手真是可怕!”
惊慌的弗兰克没有怀疑莱尔斯言辞中的疑点,比如屋外并不存在血迹,而这正是莱尔斯乐意看到的,他继续提问。
“弗兰克,休伯特先生家中总共有几人?”
“好像是,是四人,除了休伯特先生有妻子和一个男孩,另外雇佣了一位家务女佣。”
“好的,非常感谢你,弗兰克,请你暂时离开这可怕的场景吧,在花园里等候,我们稍后会向你确认其他的事情。”
莱尔斯并未再追问其他问题,凶手清晰的情况下,他不要再调查休伯特的人际关系,让弗兰克等待片刻,也只是为了稍后让霍尔收买他这段不好的记忆。
在莱尔斯的牵引下,弗兰克失魂落魄地来到花园,坐到秋千上,随后又受惊似的站起,就这样站在秋千旁。
莱尔斯将庭院低矮篱笆的小门关上,防止好奇的先生女士闯进可怕的凶案现场,从而将发生在这里事传播出去,随后便进入屋内,进一步确定情况......主要是确定休伯特的妻儿和佣人是否遇害。
经过简单的搜查后,莱尔斯和霍尔在楼梯下的小隔间里发现了被打晕的女仆,在二楼的卧室发现了昏迷的林顿夫人,小卧室里发现了休伯特的儿子。
“有血迹。”
休伯特儿子的床前,莱尔斯蹲下身,仔细打量着棕色地毯上并不明显的暗红色圆点,这实际上透露出许多信息。
“看起来那位【艺术家】曾经手持凶器站在这里。”霍尔沉吟片刻后分析道。
莱尔斯点了点头,脑海中自然浮现一幅画面......
噬人的黑暗里,那位【艺术家】无声地站在男孩的床前,手中的解剖刀微微颤抖着,滴落下鲜红的血珠,然而这位凶手最终没有对男孩下手,而是心乱如麻地选择离去,以至于忘了处理地毯上的血液......对方很聪明,不会意识不到这颗血珠会暴露自己内心的弱点。
这给了莱尔斯发挥的空间,他一本正经地胡说起来:
“从现场来看,那位【艺术家】应该和休伯特之间有深仇大恨,并且这份仇恨可能在休伯特儿子出生前就存在,另外从现场的出血量来看,那位【艺术家】并未受伤,我推测弗洛市法规发生了变化......应该已经允许复仇行为存在,为复仇采取的行动不会受到惩罚。”
“你是说出现了新的法规?确实有这个可能......
这可是件大事,不行,必须封锁这条信息,一旦让真理会那群疯子知道,弗洛市将永无宁日!”霍尔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短暂忽略了【艺术家】的信息。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当务之急是将车夫的记忆消除,妥善处理休伯特的尸体,然后为休伯特的妻儿编织新的记忆,最重要的是,必须尽快找到那位【艺术家】,防止他将信息泄露出去......虽然他不一定能意识到背后的真相。”莱尔斯给出了行动方案。
“就这么做,先将车夫记忆清除,至于编织休伯特妻儿的记忆,可能需要会长向教廷借调一件魂器......车夫在哪里?”霍尔当机立断。
“花园里,他叫弗兰克。”
霍尔立刻转身下楼。
莱尔斯看了眼床上昏迷的男孩,暗道一声罪过后,在对方脖子上补了一记手刀,保证对方睡眠质量,随后往林顿夫人的房间走去,准备实施强化安眠效果。
花园的秋千旁,弗兰克又害怕又好奇地伸长脖子,试图再看一眼休伯特先生的尸体,确认不久前的场景不是自己的幻觉,然而每次目光与门框刚有接触,弗兰克便有缩回脖子,直到霍尔的身影从门口走出,吓了弗兰克一跳。
“弗兰克先生是吗?”霍尔看着慌乱的弗兰克的眼睛,从口袋中取出重新充盈的皮夹。
“是,是。”弗兰克看着霍尔鼓鼓胀胀的皮夹,恐惧的眼中浮现出羡慕的神采。
“非常感谢你的发现,这是你的奖金。”霍尔从皮夹里取出一张希勒递给弗兰克。
在贪婪的驱使下,弗兰克下意识接过纸币,随后表情变得恍惚,很快转化为茫然,已然遗忘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只是心中依旧笼罩着不安的阴影。
“好了,弗兰克先生,休伯特先生今天身体不舒服,需要休息,你可以先行离去。”霍尔的声音打断了弗兰克的迷茫。
“啊?哦,你是谁?”弗兰克疑惑地问道,同时好奇地将目光瞥向休伯特家的大门,可惜大门早已被霍尔顺手虚掩,可怕的场景被阻挡在白色的门板后。
“我是休伯特的同事兼朋友,谢谢你能跑一趟,祝你生活愉快。”霍尔直接送客。
记忆被抑制的弗兰克不疑有他,挠了挠后脑勺,带着些许困惑走出了休伯特的庭院。
目送着休伯特驾驶马车离去,霍尔这才放心,正欲转过身,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道红色的身影,对方穿着红色教袍,两道白色十字从肩膀处下垂。
赫然是天国教廷的执事——哈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