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 章 第一百三十章
回到黑风崖的刘庆国,打开门锁,铁青着脸喊人来绑了李大头,搞得李大头一头雾水,他懵圈的问:“ 大当家的这是何意?”
刘庆国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着李大头说:“我问你,龙王庙是不是你放火烧的?”
李大头闻言轻蔑一笑:“我当是啥事,闹了半天就这破事,不就是死了俩秃驴,你至于这样吗,还让弟兄们动手绑了我。”
刘庆国咬牙恨道:“你可知了尘师父跟我啥关系?
“啥关系,难不成,比我这个救了你黑风崖几次命的还人重要?”李大头瞪着三角眼反问道。
刘庆国喷着唾沫星子骂道:“你算个屁,还好意思拿他跟你来比,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你只不过把我当成你埋的一枚棋子,可了尘师父就不同,他不光打开心了困扰我多年的心结,更是让我找到重生的引路恩师。”
李大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说:“看来我小看你了,一个土匪竟然妄想随这了尘和尚遁入空门。”
刘庆国痛苦地抱着头呢喃道:“你这样奸诈小人那会明白,看看你做过的事,那还有一丝人性,说实话,本来我可以看在我们的交情上给你条活路,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杀害了尘师父二人,为了毁尸灭迹,竟丧心病狂地一把火烧了龙王庙,你这是逼我对你动手。”
李大头心里发了慌,他咋也没想到了尘和尚跟刘庆国竟是这样的关系,忙发誓般地说:“你要为了尘和尚报仇,我无话可说,但我对天起誓,了尘和尚不是我杀的,是李兔娃杀的。”
刘庆国腾地站起来扯着李大头的脖领怒道:“那徒弟静慧呢,不会也是李兔兔娃杀的?”
李大头闭着眼说道:“我杀的,龙王庙也是我放火烧的,我李大头在你面前,还没不敢承认的事。”
“这么说龙王庙的三具尸体,有一具是李兔娃,那可是你的叔伯兄弟,你也下得去手?”
李大头心知在劫难逃,求饶也无用,轻蔑一笑撇嘴说道:“是不是,重要吗,一只没用的狗留着还干啥,坏我的事吗,如今在你这阴沟里翻了船,要杀要剐你随便。”
努力平静下来的刘庆国松开扯着李大头脖领的手狠声说道:“要不是我答应了别人,留你一命,把你交给邓家镇,信不信我现在就剁了你。”
“邓家镇……别天真了,你以为用我的头纳了投名状,人家能饶了你,你也不想想,不说替我做的那些事,光凭你还跟人家面对面的干了一仗,你的下场还能比我好。”李大头冷笑着讥讽道。
刘庆国转过身自语道:“虽然你——我都得死,可意义不同,你是啥死法,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清楚。”
“有啥区别,不都一样是黄泉路上的鬼,不过有你相陪,我也不算屈。”李大头一脸鄙夷道。
刘庆国回身指着他的鼻尖愤然道:“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死对有些人来说,是一种解脱和释然,而活着的每一刻,对他都是种折磨和煎熬。”
“说得跟真的一样,没得到好处,你会把我交出去,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就算死,我也得拉上你来垫背。”李大头狡诈地说道。
刘庆国淡然地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谁都算计,我不妨实话告诉你,你的算盘打错了,我根本不会给你垫背……”
“那他们……?”李大头威胁道
刘庆国指着身旁的兄弟们说道:“还不算笨嘛,是有这个打算,虽然他们全是被逼无奈,迫不得已才上山做了土匪,可用你能保住他们的命。”
“大当家的……”
“大哥……”
李大头叫嚣道:“你说的大义凛然,用我的命换他们的命,可你呢,你的命拿啥换。”
刘庆国抬手阻止了一旁着急的弟兄们,看着李大头道:“这就不劳你操心了,因为你-我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有些事你永远也不会明白。”
说完刘庆国喝了口水,仿佛在辩解,又像在讲故事,慢慢诉说着身边每一个人的经历,当然也包括他是如何手刃仇人,上黑风崖做了土匪。
李大头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黑风崖的土匪纪律严明,刘庆国这么多年一直不近女色,也不劫个压寨夫人,更不允许任何一个手下强抢良家妇女,谁胆敢欺负女人,刘庆国就要谁的命,想女人了可以去妓院,记得自己好几次开玩笑地对他说,你这偌大一个黑风崖,难道都是和尚托生的,连个母的都找不见。
李大头轻蔑一笑讥讽道:“说了这么多,你不还是跟我一个下场。”
刘庆国一脸鄙夷道:“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明白人跟畜牲的区别,是人,都有做人的底线;而畜牲,那懂得这些,想想你这些年干过的事,那一件不是令人发指,简直连畜牲都不如,就凭你怂恿陈敏文弄的那个令人发指的新婚税,让你死十次都不为过,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个家因为新婚税,或被你们强占了初夜权,或被逼得家破人亡,就算一样的下场,你也会遭众人唾弃,黄泉路上你-我也不会同路。”
李大头瞅着刘庆国,撇嘴冷笑道:“别把自己说的有多清高,土匪两字还不是刻在你脸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了尘和尚只不过是个借口,想拿我换你的命罢了……”
刘庆国对着李大头坦然道 :“随你怎么想,我要不是答应过他,把你送到邓家镇让你得到应有的惩罚,我现在就送你上路,给了尘师父报仇。”
李大头“哼”了声,强词夺理地道 :“说得比唱还好听,妄我把你当自家兄弟待,当初要不是我暗中给你消息,你这黑风崖不知道他妈的被灭了多少回,你这样做对得住我吗?”
“我对得住你,想想我替你做的那些事,替你背的那些黑锅,这些足够还你的人情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把我当成你手里棋子,灭了我黑风崖,你那来让人忌惮的势力。”
“既然话说到这份上,爷想知道你答应了谁,董家老二吗?”
刘庆国故意打着哑迷说:“明,你不就知道了。”
“除了他,我再也想不到别人,他究竟给了你啥好处,让你死心塌地的这样做。”李大头瞪着三角眼说。
“在你眼里只有利益,根本就不明白啥是道义,啥是良知。”刘庆国说完起身吩咐手下,把暗哨撤回来,杀羊煮肉,今敞开吃敞开喝,明天全体下山。
一时间,整个黑风崖一片欢呼忙碌声,所有人都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的盛宴,从此以后告别土匪生涯,开始堂堂正正的做人,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不为别的 只为弟兄们喝个痛快,不过倒也没亏待李大头,刘庆国亲自喂他肉吃,喂他酒喝,酒一直到深夜才散。
一夜无话,东方泛白,太阳快要出来时,刘庆国瞅了眼绑在椅子上歪头昏睡的李大头,出了房门站在崖边,出神的看着东方,回想着自己的一生,要不是有一群肝胆相照的弟兄们牵挂,他可能早去九泉之下陪父母娇妻去了, 所幸,了尘师父打开他的心结,让他感到青灯古佛,聆听了尘师父的教诲,才是他人生最后的落脚点,也许冥冥中上苍自有安排,有或者上苍作弄人,可惜连这最后的希望也不给他,今天满堂会带着一帮兄弟下山,只希望满堂他们善待这一帮兄弟,这样也算他对所有弟兄们都有了交代,是时候去九泉之下陪父母,陪爱妻小玉,去另一个世界聆听了尘师父的教诲,属于他刘庆国的时代也该落幕了……
他露出了解脱后释然地笑容,清晨第一缕扑面而来的霞光,刘庆国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到自己整个人轻松了许多,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刻的他显得那么脱俗,不禁让身后的一帮弟兄们看得发呆。
“看,今天是太阳不一样,还是大当家的要下山了,人变不一样了。”
“大当家的精神了。”
……
刘庆国也不理会身后弟兄们赞誉的话,他头也没回,咳嗽了声吩咐道:“准备吃饭,完了把这些年攒的东西都分了,愿意回家的,把枪留下带上自己那份先走,不愿意回家的,收拾好东西,等满堂来接你们下山,记着,从此以后这世上再没有黑风崖了。”
所有人听后齐声答“是”默默的离开,饭后所有人都整装待发,却没一个人独自离去,谁都知道现在只有跟着佘满堂下山才是唯一的出路。
屋内,刘庆国亲自给李大头解开双手,把碗羊杂汤放在他面前,一脸坦诚地说:“吃吧,好歹你-我结识一场,也算尽了我们的情分。”
李大头知道在劫难逃,再乞求也没用,索性豁了出去,撅着嘴谩骂道:“刘庆国,爷他妈算是瞎了眼,把你当成自家弟兄待,黄泉路上爷等着你来陪。”
刘庆国也不再理他,只是坐在铺着熊皮的椅子上安静的吃着碗里的羊杂汤……
邓家镇天刚麻麻亮,廖伟跟满堂吩咐伙房做饭,饭后,带着驻守在邓家镇的战士,全副武装直奔黑风崖。
上了黑风崖,早有认识佘满堂的进屋来报告给刘庆国,刘庆国一听,忙出门迎接。
“兄弟,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快屋里说话。”
“大当家,给你介绍下,这是廖伟同志,现在主持邓家镇军管工作。”佘满堂给互相介绍。
两人相互打声招呼进了屋,只见屋内枪支整齐的摆放在一起,椅子上绑着的李大头,廖伟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佘满堂随意的坐了下来,端起刘庆国倒的茶喝了口对李大头说:“想不到会落到我手里吧?”
李大头抬眼看了看一身军装的廖伟,再看着满堂,哑然失笑道:“爷没想到会是你,要报仇……来吧,爷眨下眼都不是好汉。”
佘满堂一脸不屑道:“你也配叫好汉,这些年你欺男霸女,强取豪夺,多少家庭因你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若只为私仇杀了你,那些人又该找谁报仇。”
李大头一脸不服气地骂骂咧咧道:“当初要不是看在我外甥的情份上,爷早他妈的弄死你,那轮到你来耀武扬威。”
看着叫嚣的李大头,廖伟不等满堂再开口说啥,就厉声呵斥道:“李大头,你老实点,死到临头了你还这么嚣张,来人把他带走。”
随着廖伟的一声令下,不等李大头反应过来,从外面进来四个全副武装的军人,把李大头重新捆绑押了出去。
佘满堂站起来说道:“大当家的,该动身了。”
刘庆国完全不顾俩人着急的神情,提起茶壶倒满了茶水,慢悠悠说:“喝杯茶就走。”
刘庆国端起茶杯,一口口慢慢品着,杯里的茶慢慢少了,少了……直到杯子完全空了,刘庆国才悠悠站起来,到了门外,刘庆国对站在门外的弟兄说:“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下山后不许再惹事生非,一切听从满堂兄弟跟廖首长的安排,希望你们能真正像人一样活着。”
“大当家的放心。”
刘庆国释然笑道:“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所有人默契的收拾着东西,见大家都整装待发,刘庆国忽然想起来什么说道:“哎,等下,忘了件东西,我取了就下山。”
廖伟和佘满堂只当他真忘了东西,也没在意,俩人在门外忙着指挥人抬东西,准备下山。
刘庆国进屋,从怀里掏出早写好的遗书放在桌上,最后看了眼屋内的一切,安静地坐在铺着熊皮的椅子上,拔出那把跟了他二十多年的枪,用手抚摸着呢喃自语道:“老伙计,以后再也不用你陪了……”说完闭上眼对准自己的太阳穴抠动扳机。
“哐”一声,人歪倒在了地上,屋内的枪声,惊动了所有人,大家疯了般的扑进屋,只见刘庆国倒在血泊中,佘满堂顾不上鲜血染红自己的衣襟,抱着刘庆国失声痛哭起来:“大当家的,你这又是何苦!”
在佘满堂身后的一帮土匪纷纷扔掉东西跪在地上痛哭。
“大当家的”
“大哥”
……
眼尖的廖伟发现桌上那封没封口的信,拿起来,轻声念道:
满堂兄弟,不要自责,告诉兄弟们不要难过,人生之难,难在放下,人生之苦,在于执着,如今所有弟兄们都有了归宿,我也该有自己的归宿,那里有我的父母,我的爱妻,我去陪他们,说实话,这么多年,我无时不在想他们,可兄弟之情,让我难以割舍,成了我的羁绊,在我左右为难之际,所幸遇见了尘师父,让我有所感悟,本想后半生能在他身边聆听教诲,奈何世事无常,天不遂人愿……
相信你会善待这帮弟兄,他们都是苦出身,我唯一的要求就是长眠在这黑风崖上,图个清静。
另外,还有一件事需给你说明,龙王庙的了尘师父为李兔娃所杀,李大头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又残忍的杀害了李兔娃和了尘师父的徒弟静慧,是他放火烧了龙王庙毁尸灭迹,龙王庙的这笔血债必须给他加上。
刘庆国绝笔
“大当家的,你虽为匪,可义气如你,有谁能做到,活的如此明白,又有谁能做到……你如此磊落,让人敬佩……”满堂哽咽道。
“大当家的……”
面对这样的情形,廖伟只好拉起满堂,安抚众人,按照刘庆国的遗愿,就地安葬了刘庆国后,才带着所有人回到邓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