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几天,我没参加任何牌局。
孟志亿和卫祥给我打过电话,但我都拒绝了。
我陪着小花在县城逛街,给小花买好吃的,买衣服和皮鞋,也买几岁大的孩子见到了就挪不动脚步的玩具。
小花喜欢好看的衣服,也喜欢天真的玩具。
我开车带着小花去了距离县城几十公里的村庄。
村庄距离大山很近,冬天里的村庄萧条而宁静,巍峨的大山连绵起伏,通向遥远的地方。
走在村庄小路上,小花对我说了很多话。
“小村名字叫桃花村,可是冬天看不到桃花,只能看到赶着一群小鸭子的女孩。”
“武松,电视剧里养鸭子的女孩是不是桃花村的,车祸让她的腿落下了残疾,她最喜欢的男孩娶了别的女孩。”
“武松,等你娶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小花就来桃花村养鸭子。不好,如果小花跑到了桃花村,茶庄里只有妈妈一个人会孤独。”
在桃花村面朝大山,我给了花初夏一个很厚重的承诺。
可我的承诺不能够化解小花的忧郁和伤感。
又是一个早晨。
我还没起床就接到了京城秦雨燕的电话。
“武松,夜里你家里进贼了,那个贼没偷什么东西,只是在床上睡了一觉。”
“贼不偷,那就是脑子有病,那个贼就是你自己吧?”
“哈哈,你好聪明,哦,其实是我好笨。”
“燕子,你不在自己家里陪着老公睡觉,你跑到我的新房里干什么?主卧的床我还没睡过呢,就让你给睡了?”
“我没睡你主卧的床,那是你和小花的地方,我在次卧眯了一个晚上。当时我跟老公吵架了,一气之下我就离家出走去了你家。”
秦雨燕似乎很雀跃,可我知道她心里很痛苦。
她和酷爱山水画艺术的老公,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了。
“原来,艺术家疯狂起来,就像是赌徒。但是你的老公高飞并不是赌徒,他是一个追求事业,心里有诗和远方的男人。你觉得他冷落了你,那是因为你不够用心。如果你不懂快马扬鞭是什么意思,你去游乐场看看旋转木马。”
我从几个角度劝说秦雨燕,让她珍惜家庭,多拿出心思来和高飞相处。
秦雨燕对我的评价是,你看起来很有道理,可你是真骚。
房门开了。
母亲走了进来,愠声道:“外面都下雪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我躺床上,也不会影响雪花飘啊飘。”
“小花喜欢看雪,你陪着她走一走。”
“对啊!”
我立马从床上蹦了起来,“妈,你出去,我要换衣服。”
“臭小子。”
母亲怜爱的瞪了我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换衣服,洗漱,吃早饭一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钟,然后我像一个赶赴约会的人,穿着休闲装和运动鞋出发了。
走在县城的路上,雪花纷纷扬扬。
我给花初夏拨了电话。
“武松,你是不是还没起床,下雪了,我在茶庄门外看雪。”
“我在路上,快到茶庄了。”
“真好,名字叫武松的男孩要来陪我看雪了。你给我的正版磁带有游鸿明的专辑,里面有一首歌叫《白色恋人》,歌词就像是童话。”
走到了保顺茶庄,看到了站在门外看雪的女孩。
女孩个头超过了170公分,身上厚实的羽绒服是母亲给买的,脚上的小皮鞋是名字叫武松的男孩送的。
容貌惊艳,肤若白玉,水润的杏仁眸子会说话的女孩,名字叫花初夏,是我的青梅。
看到了我,花初夏开心的蹦跳起来。
“武松,你看啊,雪花飘啊飘,好美丽。”
“飘啊飘的雪花也没有花初夏那么美丽,我的青梅女孩,早上好。”
我微笑看着她。
她的眸子里泛起了泪光。
也许她听懂了,也许她明白我的情感。
雪花飞舞的街上,我伸开了双臂。
花初夏噙着泪,笑嘻嘻看着我,扑到了我怀里。
“早晨我吃了油炸糕,喝了豆浆,我妈从小饭馆买的,你吃了什么?”
“我吃了鸡蛋饼,没喝汤,我妈懒得给我做汤,我一边吃鸡蛋饼,一边挨骂。”
“嘻嘻,武松好可怜,我要给赵姨打电话,让她不要骂你。我要告诉她,如果武松吃鸡蛋饼,必须要喝汤,要不然噎住了怎么办呢?”
“快点进来。”王桂英第三次晃悠到茶庄门口,才提醒了一声。
我和花初夏走进了茶庄。
王桂英居然说道:“小花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你抱着她,什么感觉?”
“抱着我老婆的感觉。”
我的回答让王桂英无言以对。
“妈,武松在下雪的街上抱了我,我要生小孩了。”
“小花别乱说,女孩和男孩的事,你不懂。”
“我也不想这样,可已经这样了。小学生不会做大学生的题,小花永远都学不会长大。”
花初夏低垂着头,双手拉扯着羽绒服,幽怨的说话。
“小花不哭,夜里梦到了你爸,他说,能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喜欢微笑的人才能有个好运气,小花要做一个爱笑的女孩。”
“嘻嘻……”
花初夏笑了,清澈的目光洒在我的脸上。
“小花,带你去买糖葫芦,下雪了,糖葫芦更甜。”
我和花初夏走出了茶庄。
花初夏喜欢在雪里散步,所以我们步行走在县城的街上。
买了两个糖葫芦,上面有山楂,有切成段的香蕉,也有桔子瓣。
花初夏吃着糖葫芦,很满足的用小舌头舔嘴唇。
“看到保顺超市了,嘻嘻,好多人走进去买东西。年前,大源还是三家保顺超市,等年后就有四家了。”
“小花,你还有奶糖和巧克力吗?”
“还有喔喔佳佳奶糖,还有德芙巧克力,都是你给的。武松,如果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花初夏对我表白了。
没有你,我该怎么办,难道不是爱?
“小花,你一直有我,我一直有你,一直到100岁。”
在花初夏的内心世界,100是满分,是最伟大的数字。
我试图唤醒花初夏的记忆。
“小花,说几个形容雪的词语。”
“大源下雪了,我和武松走在雪花飞舞的街上,吃着糖葫芦,嘻嘻……”
“还有呢。”
“我想吃铁板鱿鱼,那个老头卖的鱿鱼很好吃。”
花初夏轻轻的蹦跳,我不忍心继续去问。
曾经,小花的成绩比我好太多了,真正的天赋型学霸,我根本没有资格给小花出题。
买了铁板鱿鱼,花初夏让我帮忙拿着糖葫芦,她双手抓着鱿鱼,津津有味品尝。
“哼,我知道啦。”
花初夏思维容易跳跃,忽然又想到了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她痴迷的看着雪花飞舞的天地,用纯真的言语形容飘雪的风景。
“电视剧里说流风回雪,小花说雪花飘飘;电视剧里说天女散花,小花说鹅毛大雪;电视剧里说飞鸿印雪,小花说粉妆玉砌。哼,我知道啦,小花没有电视剧厉害。”
花初夏的记忆力让我惊喜。
可她能记住的,只有车祸之后的人与事,以及自己看到的情景。
车祸之前的很多人与事,以及曾经在校园里学到的东西,都忘记了。
最痛苦的是,花初夏清晰记得车祸发生的瞬间。
忘记了自己是怎么抢救的,但是记得父亲是怎么死的。
走到了聚源湖广场。
“武松,你追我。”
花初夏甜兮兮喊着,然后跑走了。
小花的身影婀娜多姿,厚实的羽绒服也掩盖不了她玲珑的曲线。
可她奔跑的姿势像是开着一辆卡丁车。
“小花,我要追到你了。”
“嘻嘻……”
花初夏轻轻的蹦跳,微微闭上眼睛站在了原地。
我搂住了小花,然后,我的手机响了。
看到来电是开发房地产的孟志亿,我接了起来。
“孟叔,怎么啦?”
“玩牌啊,怎么了!夜里八点半,在碧海洗浴中心炸金花,你带200万就够。”
“玩牌最好是在私密点的地方,最好是谁的家里,跑到洗浴中心不太合适吧?”
“看来你小子没怎么来过碧海,你爸倒是对这里很熟悉。碧海洗浴三楼,环境相当好,牌局就在总经理房间。”
“段老六也玩?”
我说的段老六,名字叫段玉山,他在几个结拜兄弟里排名老六。
但是老大到老五,有的病死了,有的被砍死,有的坐牢了,有的在某单位上班。
其中混的最好,活蹦乱跳多年的就是老六,手下又是洗浴中心,又是酒吧KtV。
“段老六不一定玩,咱们用他的地方玩牌,按照赌注大小,给他出点钱就行。”
“就这每人200万的赌资,需要给段老六多少钱?”
“肯定不用按照百分点给他,一个晚上给他1万元就行。谁赢钱最多,谁出这1万元。”
“也不算多,行吧,到时候我过去。”
我挂断了电话。
花初夏嘟嘴看着我:“夜里我还想去你家呢,让你陪着我看雪,玩跑跑卡丁车。”
“小花,那我夜里不去玩牌了,我陪着你。”
“算啦,夜里我在自己家里,陪着妈妈看电视剧,看电视剧能让我学到很多知识。”
走到了湖边,看着结冰的湖面,花初夏柔声说,“我妈总会嘱咐我,可以让武松陪着你玩,但是不要影响了武松的生活,我要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