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多,我才躺到了床上。
一觉醒来都早晨九点多了,有两个未接来电,一个是花初夏,另外一个是陌生号码。
我先给小花回了电话。
“武松,茶庄都开门了,你才给我回电话。夜里梦到了小时候在聚源湖玩滑冰车,滑冰车是我爸亲手做的,木板很平整,能放下我和你两个人,下面的钢筋很粗,跑起来很快。”
我很安静的听着。
小花一定是想爸爸了,所以才梦到了滑冰车。
“小花,我也梦到你了……”
我忘记了自己是不是梦到了小花,梦境很纷乱,睁开眼的瞬间就基本忘记了。
但是我这么说,小花很开心。
“今天你不用来茶庄陪我玩,你是大孩子,有自己的生活。”
小花那么天真,也那么善解人意。
比起小花来,我很成熟,但我却无言以对了。
“小花,如果下午我有空,就去茶庄找你。”
“上午你要忙什么?”
“等会要去煤栈找小坡,和他说点事。”
“嗯,你们都是大孩子,你们要说什么我不问。如果煤栈里吃烧烤,你给我打电话,我也想吃。武松,名字叫小花的女孩祝福你每天开心。”
花初夏挂断了电话。
我内心世界的河流奔流不息,河边芳草鲜美。
“在小花心里,煤栈里自己烧烤,应该比饭店里的烧烤更好吃。小花想吃,那就让煤栈烧烤。”
打算给花初夏一个惊喜,我心里的兴奋有点像是爱情?
我又盯着陌生号码看起来,约莫能想到这是谁。
我回了电话,对方果然就是老混子大迷糊。
“武松,给你打电话有点冒昧啊,因为当年我指点你千术,你已经给了我钱,给了我好烟。”
“也不是很冒昧,其实我心里你一直是个人物,阅历很丰富,手段很高明。”
我必须吹捧大迷糊,要不然这老东西不爽了,有可能出卖我。
大迷糊应该不知道我千术有多高,可他只需要告诉别人,我跟他学过,以后在大源,我可能就找不到牌局了。
听到了大迷糊嘿嘿的笑声,我就知道了,这么说话效果还行。
“早晨七点多,沙良带了两个人,跑到我家里去了,我差点吓尿了,以为他要打我。”
大迷糊说着,“沙良倒是没对我动手,只是问我,有没有教过你千术。”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和武松不熟悉,几乎没有任何接触,他从没有找我打听过千术。”
“后来呢?”
“后来,他又开始让我指点他千术,想学那种速成的千术,在很短的时间内达到很高的水平。我对他说,世上并没有速成的千术,想成为顶级老千,需要多年的磨练,更需要天赋。”
大迷糊对千术的理解,与我如出一辙。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从本质来看,大迷糊本来就是我的千术师父。
“武松,现在你千术很高啊,我都想跟你切磋几手了。”
“大迷糊,你抬举我了,我那点千术最多就是入门级的,几乎派不上用场。就比如炸金花,如果我码了牌,有人切牌之后我就没法出千了。”
“武松,对我这么说,有意思吗?”
大迷糊清冷的反问,我立马就无语了。
“一个小时后,我去保顺茶庄,希望能看到你。”
大迷糊挂断了电话。
我急忙起床和洗漱,简单吃了点早饭,就赶到了保顺茶庄。
看到了我,花初夏开心的蹦跳。
“武松,你不是下午才来吗?”
“有人找我。”
“谁啊?”
花初夏好奇的看着我。
不等我回答,外面就传来了摩托的轰鸣,我和花初夏走出了店门。
骑在幸福250老款摩托上的人,就是老混子大迷糊。
“大迷糊,你这破摩托响声也太大了,就不怕骑在上面炸了?”
“如果炸了就好了,我早就想上西天了,活着有什么意思,没老婆没孩子也没钱。”
大迷糊走进了店里,“家里就连一点茶叶末儿都没了,保顺茶庄有好茶,可就是太贵了。”
大迷糊说话的时候,似乎朝着休息室瞟了一眼,应该是担心有什么人躲在里面。
“大迷糊,你不经常来我家茶庄,今天我送你点茶叶,平时你都喝什么?”
“我喝茶不讲究,一般喝花茶和绿茶,之前沙良送我的普洱茶饼,我都当飞盘扔着玩。”
“哈哈,飞盘好玩。”
花初夏笑嘻嘻说着,立马就从货架上拿起了一个普洱茶饼。
王桂英有点急了:“小花别闹,你敢把普洱茶饼当飞盘扔了,看我不打你。”
“普洱茶饼就是飞盘,我就扔,突……”
花初夏小嘴巴嘟着,做了个扔飞盘的动作,王桂英吓了一跳,都伸手去接了,但是普洱茶饼还在小花手里。
“这孩子,太淘气了。”
“桂英,你可不能怪自己女儿,这不是没办法吗?”
大迷糊低沉的话语,让王桂英无限伤感。
“是啊,能有什么办法,该走的人走了,该傻的人傻了。”
“话不能这么说,心里更不能这么想。小花可不傻,她只是又找到了童年。”
大迷糊看向了花初夏,“大源的小花最美丽,大源的小花最聪明。小花,你可知道,每次我在街上见到了你,都会在心里祝福你?”
花初夏茫然的看着大迷糊。
她纯真的心灵应该想不明白,这老混子为什么要祝福自己。
可我相信,大迷糊的话语不虚伪。
我和大迷糊去了休息室,看到里面没别人,大迷糊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坐下来,大迷糊说:“我吃过大亏,所以害怕被人给阴了。武松,你的人品靠得住。”
“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对亲人和朋友还可以。大迷糊,今天你说话暖心,我必须送你点好茶。川蜀那边的花茶碧潭飘雪,还有绿茶黄山毛峰和西湖龙井。”
“我这狗嘴,喝这么好的茶岂不是浪费了?”
大迷糊自黑的同时,却是满脸欢喜。
因为没钱,所以大迷糊喜欢赚便宜。
我也能想到,如果大迷糊很有钱,那一定很骚包。
“如果沙良让你去家里玩百家乐,你千万要小心,发牌的瘸子李景山是老千,我教的。”
我对李景山并不陌生。
李景山本来不是瘸子,他的身体很壮,是大源比较有名气的混子。
后来一次斗殴,他的腿被会功夫的范骏宇打坏了。
范骏宇就是我爸发小范德彪的儿子,我的功夫也是范德彪教的。
范骏宇比我和花初夏大三岁,我们都喊他大宇。
三年前,因为打坏了李景山,大宇坐牢了,恐怕还要五年才能出来。
此时,我给大迷糊倒了茶。
大迷糊津津有味品尝明前特级西湖龙井。
“好龙井,喝着就是不一样,多年前出千被打以后,我就再也没有那种灯红酒绿和风花雪月的日子了。”
大迷糊感慨自己的人生,我忽然意识到,这老混子是个阅历极为丰富的人。
而我,并没有和他敞开心扉聊过。
“大迷糊,你的千术那么高,当年在赌船上,谁抓了你的现行?”
大迷糊沉默了。
我给大迷糊倒茶,如果他不想说,我也不会一直追问。
“野玫瑰。”
大迷糊忽而说出了一个名号,“武松,你知道野玫瑰是谁吗?”
“我不知道野玫瑰是谁,但我相信,她的千术甚至比你更高。”
“野玫瑰是千王猴子的门生,千术出神入化,栽到了她手里,我心服口服。”
大迷糊说的很坦然,但我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龙城的沈七斤,就是千王猴子的门生,当时我了解了千王猴子不少信息。
但是我在龙城的经历,最好是不要对着大迷糊说出来。
我只能去问:“野玫瑰是不是也残了?”
“千王猴子那些门生,基本都倒霉了,出千能有好下场的人,真少。”
大迷糊脸色愈发凄苦,“但是野玫瑰还算走运,至今好端端的,京城大风歌会所的背后老板,就是野玫瑰。”
“这就有点牛比了。”
我在网上看到过大风歌会所。
规模那么大,那么奢华的会所,没几个亿开不起来。
“现在牛比,天知道以后野玫瑰会是什么下场,她得罪过的人太多了,弄不好某个夜里就被人给做了。”
大迷糊站了起来,“说的有点多了,其实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去了沙良家里,要格外提防李景山。就算为了应酬不得不去,也别让自己栽了。就你家里那几千万,经不起输。”
“明白。”
我给大迷糊拿了不少好茶,他唱着歌离开了保顺茶庄。
长长的站台,漫长的等待,长长的列车,载着我短暂的爱。
大迷糊骑着幸福250,呼啸而去。
看着那一路尘烟,我忽然明白了,当年,给大迷糊施展美人计的人就是野玫瑰,然后,野玫瑰才抓了他的现行。
野玫瑰的年龄,应该比大迷糊小15岁左右,现在也就四十岁。
就是不知道,当年来自野玫瑰的美人计,是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