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此时,镇北王再继续去接纳夜十七,那就等于是硬刚皇甫帝尊,挑战国师韩天铎,这其中的厉害,岂是一个区区散修盟主能够相比的?
“夜十七……你们也许觉得,在当初的寒星堂,让你们备受煎熬,让你们承受了莫大的痛苦。”
“好,你们很快就可以感受到,什么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和可怕。”
“只怕到时候,你们会怀念曾经的日子,因为那时的你们,虽然荆棘满布,虽然艰难,却很简单……”
“好好的看看,好好的享受吧,哈哈,哈哈哈……”
寒星的声音渐渐弱了,显然,她借此法传音,人恐怕要在千里之外,但她也不敢多耽搁时间,既然达到目的,便立即撤走。
一直到彻底消失,却犹如冥冥之音在夜十七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空地上的寂静一直在持续着。
一双双眼睛盯着夜十七和镇北王。
看夜十七的,只是心中震惊,而看着镇北王的,是那些武门的武者,因为他们要时刻根据镇北王的反应来选择风向。
还有那些隐藏在暗中的家族和门派,他们的杀机越来越浓,似乎看到了希望,仿佛现在就准备冲上去,将夜十七三人千刀万剐了一样。
几息之后,镇北王似乎做出了决定,而这个决定,也是一种必然。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双眼盯着夜十七,甚至退了两步,与夜十七保持一定的距离,这与不久前简直截然相反。
“你……竟然是逆……秦武之子。”不知道是镇北王对秦武尚有一点仁义,亦或是方才他那般表现,所以不宜翻脸太过,还有一种可能,他收纳了不少当初秦武的部下,如果言辞太过,恐生事端,所以这逆贼二字没有完全出口。
但他已经决定表明自己的立场。
夜十七静静的看着镇北王,似乎方才寒星的一番话,正在一点点的成为现实。
他微皱双眉,倒是很想欣赏欣赏。
“本王倘若知道你竟然是秦武之子,今日……”
“哎,都怪本王没有查实。夜十七,事已至此,本王也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本王依旧念你有功,所以今日不与你计较,以后的路你该如何,好自为之。”说罢,镇北王显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大袖一甩便直接下了木台。
此刻的气氛,以及众人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十分微妙的变化。
镇北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是不想与皇甫帝尊和韩天铎为敌。
他又控制了自己的态度,以及用词,是不想让那些依旧敬佩秦武的武者寒心,说起来,也的确是难为了镇北王,能够控制这种场面,随机应变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
来到台下,秦忠和秦熙顿时挡在他面前。
“王爷。”秦忠满脸恳求之色。
秦熙也顾不得身份,开口道:“王爷,求您……”
镇北王的脸色无比阴沉,他目光扫量二人一眼。
“本王已经尽力,但无可奈何,此事,怕是本王也帮不了他了。”说罢,镇北王不再多看二人一眼,阔步离去。
台下那些武门的武者,自然看出了镇北王的态度,于是,一张张脸上的神情,就在这极为短暂的时间内,出现了颠覆性的变化。
一双双眼睛盯着夜十七,就好像看着仇敌一般。
镇北王没说的话,他们未必会顾虑。
“夜十七,你既然是秦家余孽,只怕这散修盟主,你便不宜再做了。”
“凭什么,散修的事,只怕还轮不到你们这些所谓的正统武门来管吧?”莫邪怒视老者道。
“那秦武当初勾结异族,此乃叛国之罪,帝尊亲定,夜十七是秦武之子,便是我苍寒帝国的罪子,可谓人人得而诛之。”又一老者开口道。
不远处,军勇之中一人怒道:“放屁,当年侯爷明显是被人构陷,天下谁人不知,再者说,侯爷的事,岂能轮得到你评判?”
“哼哼,秦家余孽,再加之罪大恶极的夜幽之首,这两个身份,单单其一就是人神共愤,只怕就算功劳再大也难以挽回。”
“是么?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说得好,刚才老夫并不知道,他竟然还是秦家的余孽。”
那些一直隐藏在人群中的家族和门派,似乎他们的到来,等的就是这一刻,眼下良机终于到来,他们岂能错过。
于是,他们便开始起哄。
“前年六月,夜幽屠杀卢家上下一十五口,天理难容。”
“前年八月,徒城司马惨死夜幽之首,手段极其残忍,常言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还有何可说?”
“去年三月,刘家上下三十二口被夜幽灭门,不论男女老少皆惨死在其刀下,敢问天下英豪,此等罪孽,如何能偿?”
“那凤来城的司马和督军,也都是死在夜幽手中。”
“还有……”
一笔笔血债,被算的清清楚楚,人群中这种声音此起彼伏,那些家族和门派就好像事先安排好了一样,刚有人说完一桩,便有人接着说另一桩。
夜二九和夜五的心已经凉了半截。
同时二人也终于明白了寒星这一招有多么狠绝。
他们的确是欠下了不少血债,可是今天,被寒星这么一闹,岂不是将所有夜幽欠下的血债,全都算在了他们三个头上。
桩桩件件,他们只能认,根本无法去辩驳。
夜十七立于台上,双眼看着台下的千人千面,那一句句的话语纷纷入耳。
他也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一个什么心情。
很乱。
寒星的那番话,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人心,可真是复杂,多变。
但夜十七并未感觉到恐惧,甚至并不紧张,他只是觉得这一刻,自己站在这个台上,承受着上万人不同的目光,是多么的可笑。
于是,他的嘴角泛起了笑意。
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那所谓的天意,亦或是什么……
台下几乎乱做了一团,并非所有人都站在夜十七的对立面,也有不少人,在为之辩驳,可这一切对夜十七而言,都变得不再重要。
自己试过了,也努力过了。
既然如此……也就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