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思明在她卧室外站定。
古朴的四方桌前,沈枝眼神专注,两根手指搭在眉心,双目微阖。
“傅思明,我们谈谈。”
和谭云庭拒绝人也要循规蹈矩不同,沈枝属于发现一点苗头就立即狠心掐断那种。
斩草除根,让对方寸草不生。
“好!但我能不能进来说?”
有时候文字和语言表达是苍白无力的,隔着屏障,永远无法窥见真实的对方。
沈枝觉得没有必要,但这是傅思明的坚持。
沈枝想了想,反正现在她也没安寝,“行,你进来吧!”
傅思明推门进去,转身关上门,在沈枝左手边坐下。
相比疏离的坐她对面,他的第一选择永远是靠她近一点。
沈枝放下手,坐直了身体。
“你也明白,我是个薄情寡欲的人,你花心思在我身上是不会有结果的。”
起码感情一事,她现在很抗拒。
这个时候的傅思明碰上她,无异于一簇烈火撞冰山。
这座冰山还布满裂纹,随时可能塌陷,随便坍塌一个角,就会要了他的命!
她眼神坚定,转头看向傅思明,薄唇轻启:“收手吧!”
不会有结果的原因还有一个,她要离开了!
明天下午,她名义上的父母就到黑石村了。
她有些债要去讨回,顺便弄清楚一些事。
沈枝说话的时候,傅思明正专注的望着她。
眼神温柔缱绻,深邃如海。
应对这种情况,沈枝一向向从善如流,唯独面对傅思明这双眼睛,无端生出几分不适来。
傅思明收敛了神色,捻动食指和拇指,语气郑重:“我知道,我会认真考虑的!”
考虑换种方式重新接近你。
夜里。
傅思明宿在昨日的小床上,仔细回味沈枝脸上的那份不自然。
一会儿双手交叉枕着头,一会儿摸摸下巴,辗转反侧。
这怎么就不算一种回应呢?
这就是一种回应啊!
不过他确实该好好考虑考虑,怎么调整策略,沈枝对情感的接纳度远比他想的低得多。
而且他身体还没好,得先把身体养好,才能攻略占夺,拿下沈枝!
他现在要韬光养晦,静待时机!
放手是不可能放的,最多阳奉阴违麻痹一下沈枝。
他一定要她。
次日清晨,沈枝睡到了八点。
因为肩膀受伤,不能平躺着睡,也不能往左侧睡。
她保持右侧身的姿势睡了一整晚,有几分烦躁。
傅思明睡的时间倒是不长,不过他起来后神清气爽。
他自己一个人在家,带伤带病要去工作。
在沈枝家,什么工作?
他的工作就是看沈枝,照顾沈枝。
今天是周二,沈枝出诊的日子。
沈枝单手正骨,扎针救了一个急性肠胃炎患者,又替一个肺癌中晚期的老病患诊完脉。
傅思明坐在正堂前的板凳上,目送他们来往,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去。
她自己也受了伤,哪有人带伤看诊的?
患肺癌的患者姓胡,白发白须,佝偻了腰,杵着一根拐杖。
眯着眼对傅思明看了又看。
这不是他们村新来的傅书记吗?给他们村捐了很多款,做事麻利,人又长得好看。
谁见了不夸一句:靓仔心善!
今天坐在那却像要把他们剥皮抽筋的恶鬼!
胡大爷颤颤巍巍的离开,临门还疑惑的回头望了一眼。
傅思明正眼含怒意的瞪他。
沈枝看过来他又立马转头笑嘻嘻。
胡大爷走后,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人登门问诊。
沈枝干脆靠在竹椅上小憩,好应对下午的认亲局。
傅思明则回家拿东西。
临出门前遇到村长,村长把他叫到办公室,给了他一叠厚厚纸壳子包裹着的东西。
“这是沈枝见义勇为捕获罪犯的赏金,烦你转交给她。”
傅思明放在手上掂了下,抬了抬眼皮,心下疑惑。
“这么快就下来了?”
而且村长说的是赏金,不是奖金。
怎么会有赏金?
赏金下来确实快一些,但是这份量……
傅思明敏锐的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告别村长,他拨通一个电话,让人留意着这件事,随后拿着生活用品上了山。
可能是上午那几个病人转述了自己的见闻,加上沈枝的确有伤在身,下午没什么人来拜访。
太阳躲进云层,远处灰色厚重的云海正向这边移动。
傅思明在院中给她磨药。
沈枝望向空荡荡院门,微微皱眉。
这个时间点,那对夫妻应该到了。
上辈子他们奔波了一路,死活不愿意再上山,便留在村里,找人请她过去。
然而此刻,一个人都没有。
原本晴朗的天被乌云盖住,瞧着像要落雨。
傅思明见状,麻利的起身开始收东西。
晾晒的药材和沈枝的衣物,包括庭内一些容易淋坏的物件。
沈枝没插上手,傅思明就全忙活完了,药也磨好了。
“枝枝,该换药了。”
“我够得着。”沈枝试图拒绝。
傅思明没反驳她,只严肃的说明事实:“会扯到伤口。”
左肩确实要侧过来一些才能上药,但沈枝觉得自己能解决。
不就是会扯到伤口吗?她小心一点就好。
傅思明调配好药放桌上,关好门窗,把沈枝的椅子拉到自己身前。
“枝枝,来,我帮你上药!”
沈枝踌躇片刻,心里组织了语言,思考着怎么把他赶出去。
毕竟不能让陌生男人给自己上药,认识的也不行!
傅思明催促:“只是抹个药,我又不是什么无耻色胚!不会对你怎么样。”
听闻这话,沈枝“唰”一下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
你还不是无耻色胚,你简直就是没有下限的色魔!
傅思明丝毫不心虚的与之对视,生动形象的演绎了什么叫做厚颜无耻!
傅思明的唇角翘起一个弧度又被强行压下去。
最后在傅思明软的磨硬泡下,沈枝勉强露出一个肩膀,把药交给他来涂。
实在是傅思明烦不胜烦,吵得她心焦躁,好像一万只苍蝇在天上飞,赶都赶不走。
她一不留神,就飞进来几只。
超绝钝感力要不得,以后得机敏一点。
他昨天还看着她缝合伤口了,除了满眼心疼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露出血淋淋的伤口,禽兽才会有异样吧!
起码现在的他不是!
傅思明抹药的时候十分专注,磨叽半天好像无处下手,沈枝催促他,他才颤抖着手轻轻的给她抹上,速度堪比蜗牛爬行。
看着就很疼,怎么伤成这样?
他要去把那个向屠大卸八块!
在沈枝不耐烦快要发火的边缘,涂药才结束!
答应傅思明涂药,是她做得最错误的决定!
这辈子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傅思明也意识到沈枝生气了,他立马转移她的注意力,语气担忧地问:
“会留疤吗?”
沈枝微微蹙眉,理所当然回答:“当然不会!”
这种小问题都解决不了,她24年医岂不是白学了。
傅思明眼眸一下变亮,真心夸赞道:“枝枝真厉害!”
别的不说,她的医术是真的厉害!
不仅在黑石村地位受到尊崇,每年还会有慕名上门求医的人,就算躲到犄角旮旯里,也掩盖不了明珠耀眼的光辉。
他是头贪心的狼,他想明珠是他的,只是他一个人的!
或许是傅思明脸上表情过于生动,沈枝听着,竟反常的觉得他没有在表演,反而有几分真心实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