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也没看单小梅,更没看气势汹汹来阻拦自己的人,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槐树。
在人贩子手里的木棍即将砸向她的腿时,莳也狠狠抛出火把,火把在空中划过一道悠长的弧线,宛如星子般落在大槐树上,霎时,火焰熊熊燃烧起来。
本就是寒冬腊月,枯木逢火,被夜风一吹拂,整个如燎原之火。
这时,木棍也砸在了莳也腿上,她屈膝跌跪在地上,痛呼一声,也没有坐以待毙,转头握住木棍,轻而易举夺过,反手朝动手的人腿上砸去。
“啊——”刺耳的尖叫,伴随着骨头断掉的声音,十分明显。
莳也力道很大,木棍都被打断了,不过,她这股狠劲儿倒是叫周围的人贩子顿住,一时间,所有人都不敢上前,单小梅怒不可遏:“还愣着干什么?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往后还能指望你们什么?上!都给我上!把她的手也给卸了!”
赵刚强这时从人群中走出,声音急切:“快走!火一烧起来,就和个靶子一样!你们再不走等民警来了,咋解释?还有村里头这些多余的女人!走!”
单小梅一咬牙,指着莳也:“那这女人怎么办?带不走,还不是说漏嘴?”
赵刚强皱了皱眉,突然瞥到村民手里的火把,冷声道:“烧了!”
闻言,单小梅眉眼一动,略有些可惜地看了一眼火光下莳也白皙的皮肤。
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就说是村里的疯女人,点火烧了槐树,想借机引来民警,呵,偷鸡不成蚀把米!”
单小梅说完,转头就走,赵刚强则扬了扬下巴,几个村民有些犹豫。
他们虽然经常从人贩子手里买女人,甚至磋磨她们,但把人活生生烧死,他们有些下不了手,见状,赵刚强哼了一声,直接夺过一支火把:“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趣。”
莳也眉尖紧蹙,盯着赵刚强,心中暗骂,真是个心狠手辣的糟老头。
她目光一瞥,看到距离自己并不远的赵德福,为今之计,就只能祸水东引了。
她也不想杀人,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保全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赵刚强扔出火把的一瞬,莳也刚要动,突然有枪声响起,子弹破空。
“砰——”
一声巨响,朝莳也扔过去的火把在半空炸开,火花四溅,落在人身上,响起尖叫,人群鸟兽散,莳也往后挪了挪,心里松了口气,还好还好,终于来人了。
她也是听到有民警来,才想兵行险招,把这些困在村里的可怜女人都救回去。
她要是走了,事情还会和以往一样,民警视察情况后没什么意外,肯定离开,人贩子以及村里这些无知可恨的村民会继续进行着这种无耻的买卖。
她这人虽然是利己主义者,但在基本的道德面前,还是存着善心的。
看着被火花炸伤的村民,莳也心里也看的解气,却也疑惑,这年头民警枪法都这么好了?简直堪称百步穿杨,这么想着,莳也就回头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这一看,不由愣住了,紧接着,瞳孔一缩,撑着地的手缓缓攥紧。
萧樾一身挺括的作战服,黑发凌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他一副闲庭信步的模样,随着走近,整个村子都鸦雀无声。
当单小梅看到萧樾时,脸色微微发白,又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两步。
萧樾一手握枪,一手微垂着,鲜血从指尖滴落,走到距离莳也三米不到的距离时,他上下打量了她几眼,衣衫整齐,没受什么严重的伤。
不过,在宾馆里睡个觉都能被人贩子拐走,愚蠢。
萧樾脱掉作战服,扔给莳也,冷声道:“穿上!”
莳也眉头紧锁,不解地看向萧樾,打一棍给个甜枣?
不过,当她目光看向溅落在地上的血迹时,心头微动,难道她误会了?
依萧樾的性格,做事不留余地,过来灭口还差不多,没必要帮她,所以,她就是单纯倒霉,住个宾馆让人贩子盯上,被莫名其妙拐到虎头山,萧樾是来救她的?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不断盘旋,莳也嘴角抽了抽,把萧樾的作战服裹在身上。
她手里撑着半截木棍站起身,腿骨刺痛,指着一众村民,说道:“这就是一个和人贩子相互勾结的窝点,村子里有很多被卖到这边的女人,不能放过他们!”
说话间,莳也往萧樾身后凑了凑,小声嘀咕了一句:“那边那个,叫小梅的,就是人贩子的领头人,就是她把我从凌安市带过来的,一定不要放过她。”
莳也身量不低,站在萧樾身后,却也堪堪和他肩齐。
热乎乎的气息喷在脖颈,萧樾皱了皱眉,双眸阴鸷,透着暮色。
这时,鲍青赶了过来,看了一眼被萧樾护在身后的莳也,松了口气:“莳也同志,你没事吧?这一路上老萧紧赶慢赶,生怕慢了一步,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听到这憨声憨气的话,莳也红唇轻抿,握在手里的沙土也松了松。
看样子,她和萧樾的信任危机可以暂时解除,这件事儿确实不是他干的。
萧樾只着短袖,手臂上半尺长的伤痕狰狞,皮肉外翻,他像是察觉不到疼痛,缓缓朝着一个方向走去,声音平静,带着些冷寒:“单小梅,或者,我该叫你申小梅?”
原本藏匿于人群后的单小梅浑身一僵,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她没想到,不过是看中了这小妮子孤身一个人,又白皙漂亮,带回来能卖个好价,没想到看走了眼,是个力气大的刺头不说,居然还引来了西北边防军的萧樾!
几年前,萧樾还是连长,因作战风格激进,对付安南军很有一套,导致他所率的连队在整个西北边防军中都很出名,当年他们的土匪队险些被清剿干净,全是拜他所赐!
她这条漏网之鱼,乍然在虎头山看到这尊瘟神,心跳如鼓,还真有点害怕。
鲍青眉头一皱,目光也直指人群中的申小梅:“当年你因为怀孕,伪装成村妇,逃离时还利用边防军的心软,杀害两人,如今又在凌安市干这种勾当,真是死不足惜!”
申小梅咬着牙,抬头看向两人时,目光怨毒,却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