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辉看了晾衣绳上的被单子,眼睛往牲口棚里瞟了瞟,开始为自己辩解。
“这不是我的,是傻混儿的,夜儿个黑夜里他来我家借宿。他说他出去走半路上下雨了,路上都是泥推不动车子,今儿个早上他自己走路回家了,就把车子和行李丢在我家了,不信你们去你们村里问问傻混儿。”
支书出去后,李辉娘和爷爷在院子里说了几句话,就进屋了。听到院里的动静,出来就看见自己的儿子被绑五花大绑,立马就慌了。
“这是咋了?辉啊,你这是咋了?你在外面又跟人打架了还是咋了?”
“夜儿个黑夜他跟着傻混儿劫道,劫了俺家俩闺女。”
爷爷一边说着踢了李辉一脚,李辉往边上躲了一下,爷爷踢空了。有才上去补了一脚,李辉被踢倒在院子里。
“踢你还敢躲,劫道的时候咋不知道躲啊?”
李辉娘一边去扯李辉身上的绳子一边说:“这夜儿个黑夜俺家辉和傻混儿在一谷堆玩来,哪儿也没有去,咋能去劫道啊?”
“他就是和傻混儿一谷堆去劫的我家孩子,我家孩子去城里考试,回来的路上下起了雨。天黑了路上净是泥糊涂不好走,俩孩子抬着自行车走,碰上李辉和傻混儿,俩人把我家孩子的自行车和行李卷都抢走了,还打了俺二闺女一顿。你们绳子上晾的被单子和褥子是我们家的,牲口棚里的自行车也是我们家的。我见天来你们村里换馍馍,骑的就是这辆自行车,你好好瞅瞅,你家牲口棚子里的自行车,是不是我每天换馍馍骑的那辆。”
听我爷爷说的有鼻子有眼,李辉娘上去对着李辉的胸口,捶打起来。
“早就给你说,叫你少和傻混儿去一谷堆打缠缠,他一个劳改犯的儿子,教不了你啥好。你就是不听,这回好了,你要是被抓走了,你叫我和你爹咋过啊?”
“你甭在这儿瞎咧咧了,我没有劫她们,是傻混儿劫的。他就是把东西放在了咱家里,我又不知道是他劫道劫来的,要是知道我也不叫他往咱家里放。”
“你甭往你自己脸上贴金了,你自己是啥鸟儿你不知道?你说你没有劫道,那你胳膊上的伤是哪来的?你也甭跟我说你胳膊上没有伤,俺家孩子在劫道的要扛走俺家自行车的时候,在劫道的胳膊上咬了一口,你伸出你的胳膊叫大家都看看,你胳膊上要是没有伤,算我冤枉你了。”
爷爷指着李辉的胳膊,揭露李辉的谎言。李辉使劲儿往怀里夹着自己的胳膊,不想叫别人看他胳膊上的伤痕。
“我胳膊上哪有伤啊,就是夜儿个黑夜蚊子咬了一口,起了一个饭片,咋到你嘴里就成了伤口了。”
有才扯过李辉的胳膊,把他胳膊上的伤痕,展示给在场的几个人看。
“你家的蚊子这么有水平,咬人还能咬出来人的牙印?你叫大家伙都看看,谁家的蚊子能咬出这样的饭片来。”
“我们老两口就辉一个小子,你就高抬贵手放过他吧,他抢了你们家孩子多少东西,等他爹回来,我们赔给你们双份的。要是不够,家里的牲口粮食随你们装。”
李辉娘看出来爷爷是受害者,放开李辉跑到我爷爷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爷爷是个老实人,不善于和人周旋,被李辉娘跪在地上扯着衣服哀求,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候知道求人了,你们早干啥去了。”
一个声音响起,支书领着李家沟的支书过来了。支书之所以去找李家沟的支书,就是怕带走李辉的时候,李辉家里人出来阻拦。
李辉娘看到自己村的支书,仿佛看到了救星,把希望都寄托在支书身上。
“支书,你给求求情,放过俺李辉吧,他好歹也是咱村里的人,他要是被抓走了,您的脸上也不光彩不是。”
“你求我也没用,我就是一个村支书,当不了政府的家。平常大喇叭三天两头的喊,叫你们看严实点儿,别光出去找事儿,你们就是不当回事儿。这二年严打,小偷小摸都不知道抓进去多少了,你们家小子胆子不小,还敢顶风作案,拦路抢劫。你们求谁也不顶事儿,还是早点儿给你家小子收拾铺盖,准备送到监狱里去吧。”
李家沟的支书气得要命,村里的大喇叭三天两头广播,要村里人都要遵纪守法,不要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但是还是有人敢以身试法。自己村里出了抢劫犯,以后他再去公社开会,都会被同行笑话。
“支书,你不能这样,咱两家好歹也是本家,论辈儿李辉还叫你一声爷爷。你不能看着自己的孙子,被人送到监狱里,你得想法儿救救他。”
“甭说叫爷爷了,叫爹也没有用。不是我不管,是我没有能力管,今儿个甭说是我孙子,就是我亲儿子,他要是干了这拦路抢劫的事儿,我也得眼看着他进监狱。你的胳膊再粗,也粗不过国家的大腿,谁都别不过的。”
李家沟的支书,没有一点偏袒李辉的意思,也没有一句替他说情的话。当了十几年支书,他心里明白的很,你个人的力量再大,不管你做什么,也不能和国家大政策做对。这两年全国各地严打厉害,多少黑社会团伙都落了网,李辉敢顶风作案,不是他一个村支书能保的了他的。
李辉被抓走的时候,村里男人都在水库边上分鱼,女人都在家里做饭。街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孩子,没有遇到一个大人。除了李辉娘的哭求声,就是一群孩子跟着看热闹,没有遇到一个人阻拦。倒是回头去村里抓傻混儿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些麻烦。
从李辉家出来,支书让有才领着四个民兵,把李辉送去公社。支书和我爷爷推着我家的自行车,带着两个民兵回村,准备去抓傻混儿。
中午傻混儿在大街上碰见二姑三姑后,因为心虚,直接溜回家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