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粟儿的同学知道,只有春节期间才有可能逮到她。
不过这些年都没逮到。
傍晚,男生杨八五到英粟儿家终于见到了多年没见的英粟儿,并将她带了出去。
仔细一算,英粟儿和同学们五年多没见了。
这次,是英粟儿高中毕业后第一次参加同学聚会。
很多年来,英粟儿从没想过要参加同学聚会,她知道有几个好事的同学每年都要举行几次同学聚会。
英粟儿是个离群索居的人,他们很少能联系到她。
杨八五一进门,家里客厅立马就变得窄逼,英粟儿看见杨八五庞大的身躯,直叹:“转得了身吗?”
杨八五小时候是个不起眼的调皮小男孩,猴精猴精的,谁知道他后来吃了什么催长素,初三寒假回校就变了个人,突然就牛高马大了。
“走,他们都在那边了。”杨八五进门就一直杵在屋中央,没有要坐下来的意思。
英粟儿迟疑了一下。
“怎么,还要化妆?你们女生真是麻烦。”杨八五不耐烦地斜睨着英粟儿。
英粟儿很喜欢杨八五这种说话方式,给她亲切的感觉,家人一样的亲切。
“不是,我不化妆。”
“那就快走,磨磨蹭蹭。带上外衣,晚上还是冷的。”
二人出了大院大门,在路边打了出租车直奔KtV。
家乡曾经是个辉煌过的小城,但很多年了,没什么变化。
都是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房屋,熟悉的树木,只是越来越旧。
车窗外,有熟悉的面孔经过,几年不见,怎么就老了,满脸写着沧桑。
都说故乡情浓,英粟儿却感觉不到,也无怀念。
“你们在一起吃过晚饭的?”英粟儿脸一直转向车窗外,有些无话找话,大脑完全被另一个影子占据。
从见到杨八五那刻起,英粟儿就想起那个人,心里惦念,挥之不去,她以为,他是她和杨八五绕不开的话题。
可是,此刻,杨八五松松垮垮张开双膝瘫靠在背倚上,完全想不起那个人,只字不提。
“嗯,饭桌上有人提起你,我就来看看,看看能不能逮到你。”杨八五略略挪了挪屁股,收回一条腿,抬起腿来想架到另一条腿上,空间太小,又将抬到半空的腿放下去。
换了个坐姿接着说:“其实每次同学聚会都会提到你,只是这些年都没你的消息。”
“谁弄的同学聚会?”英粟儿依旧扭头看向窗外,随意淡淡问,心里有些焦躁。
“也没有啦,就是几个处得好的同学约吃个饭,一般挨近春节,回来的同学会多一些。饭桌上都在打电话,回来的同学能叫来就都叫来,电话打着打着,来的同学就多起来了。”
“都是四班的同学吗?”英粟儿转过脸,直视前方,内心满是无聊和不耐烦。
为什么?一回到这个小城,那个影子就冒了出来,如影随形。
“都是高中四班的,还有初中一班的。怎么?”杨八五偏过头看向英粟儿,顿了一下,“没有小学同学。”
英粟儿别过脸,看向窗外。树木飞快地后退着,一闪而过。
心,落寞而悲凉。
英粟儿心情有些复杂,这种同学聚会令她有点忐忑不适。
有那么一瞬她都想叫停车,下车不去了。
英粟儿跟在杨八五身后上了KtV三楼。
密闭的空间,杂吵,暧昧,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KtV服务生,白色挺刮衬衫配紧身黑色马甲,笔直的黑裤。干净的黑色皮鞋。
他们大多二十岁左右的中等身材,俊秀的,稚嫩的,却保持温文儒雅的仪态。发型精致,身姿挺拔,托着果盘或啤酒轻快地穿梭在走道里。
不断有红男绿女出进两侧的包厢,前方一间包厢门“噼啪”被打开,一团裹绞在一起的少男少女跌将出来。
他们看上去像才有十六七岁。
少男和少女醉意阑珊,拉扯着,纠缠着,男孩伸长脖子撅着嘴去贴女孩的。女孩扭着头跌跌撞撞往后倒,差点撞倒在英粟儿身上。
英粟儿伸手轻轻推了女孩一把,后退一步让开,又绕过两个孩子,欲跟上杨八五。
蓦地,身侧一间半掩着的包厢门霍地拉开,一只手伸出来猛地擒住英粟儿的胳膊,一下就把英粟儿拽了进去。
猝不及防,女孩仰面,一双深邃冷凌狠戾的眸瞳逼在眼前,离得那么近,牢牢盯住她的脸。
凌维!她吃惊不小,嘴巴张成一个大大的o。还没喊出来嘴巴就被堵住了。
她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几乎窒息,她被一个滚烫的身体紧紧贴着,她听到贴着她的身体里的心脏“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
她挣扎,可是她的一只手被另一只大手紧紧携住手腕反剪到身后腰迹。
男人的另一只手卡住她后脖颈,托着她的头,她用可以动弹的一只手推他的肩膀,男人太强有力,禁锢得她一动不能动,以至于她白费劲。
他的热望,绝望般覆盖一切吞噬一切的热望。
淡淡烟草味和男人身上那特殊的,一度令她一次又一次迷乱沉醉的体味淹没了她。
久违的味道,熟悉的味道,亲切的味道。
她被不可抗拒地强有力的碾转,她从奋力抵抗到渐渐失去抵御能力,再到被彻底征服,软绵绵,在晕乎乎中沉沦其中。
心不可抑制地狂跳着,身体却是被融化,整个人沉醉于那种心甘情愿不顾一切地堕落中。
他松开她的时候,她已瘫软在他的怀抱。乖顺得像个孱弱的小猫。
他放开反剪到她腰迹的手,抬起手轻轻捋开她脸庞上散乱的碎发,将那美丽无比的小脸捧在手心托着。
她面色苍白,些许潮红,又长又密的睫毛覆着,颤着,星星点点的泪珠。
他竖起拇指轻轻抹着她脸上的泪痕,声音低沉而沙哑,说“哭了。”
熟悉的声音把英粟儿拉回现实。
一双漆黑的,审视的,夹杂着疼痛与温存的眸子挨着她。
对上他的眼,她是心五味杂陈。感觉自己输得好彻底。
“不是不爱吗?怎么哭了。” 他不拘一笑,游戏人间的神态又回来了。
她倏然清醒很多,仿佛一下被拉回残酷的现实。
她脸一冷,摆脱他圈着她身体的手,一把推开他欲冲出包厢门,那只手旋即将她拽回去,胳膊一勾她又进入他的怀抱。
他俯下头,屈指勾起她的下巴,玩味地探究着她:“不爱?”
她看着他的眼神从热望到冷戾再到讥讽,女孩渐渐冷静。她收回目光,半磕下睫眸,紧抿着唇,对抗着在她下巴处的那只手。
“嗯?”他继续调侃她。摁在她下巴上的拇指在用力。
她皱皱眉,慢慢抬起眸子,眼中浮起嘲弄的淡笑,在他脸上戏谑地逗留几秒,缓缓开口:“我要结婚了。”
他一滞,腰迹的手松了一下,继而又是一勒,咬牙切齿:“那我是不是得恭喜你呀?”
英粟儿拿掉扼住她下巴的手,从他另一只胳膊摆脱身子,转身出了包厢门。
杨八五靠在门旁墙壁抽烟。见英粟儿出来,斜下眼梢瞅瞅她。
英粟儿冷着脸,波澜不惊地白了他一眼。
杨八五默不作声轻轻叹了口气,将烟头瞄准对面的垃圾桶抛了过去,转身前去。
英粟儿整理着头发和衣服跟了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