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舒觉得这件事透着股阴谋的气息。
回春堂突然关张,谁会从中获利最多呢?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街道对面的春晓堂。
“大姐,我听人说回春堂坐诊的大夫可都是有着至少五年行医经验的老手呢。而回春堂都已经开了十几载,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按常理来说,不至于犯下这般低级的错误呀!大姐,您能不能跟我讲讲那个不幸夭折的孩子到底是什么个情况呢?”
叶云舒轻声询问着眼前的中年妇人。
中年妇人一听这话,忙不迭地回答道:“姑娘啊,具体的情形我也是不太清楚哟。只知道那孩子的家人闹腾得特别凶,还放出狠话来,说是谁敢再到这回春堂来看病抓药,他们就去找谁的麻烦哩!”
叶云舒微微颔首。
心想这孩子家人能肆无忌惮地放出狠话并且还真的这么做,到底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大姐,我也了解差不多了,就不耽搁了您的时间,谢谢啊。”
中年妇人随意地摆了摆手,便匆匆忙忙地转身离开了。
一旁的惜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聪慧如她看出叶云舒的想法,于是主动开口问道:“姑娘,要不要我去仔细打探一下?”
叶云舒微微颔首,美眸轻眨,朱唇微启,轻声说道:“去吧。”
惜玉轻应了一声后,旋即转身,迅速隐入人群之中,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叶云舒静静地伫立在原地,蛾眉紧蹙,再次朝着春晓堂的方向看去。
假设春晓堂是这个阴谋的主使者,那想出害人性命招数的人,简直是丧心病狂毫无人性!
想此处,她只觉得一股寒意自心头涌起,迅速蔓延至全身,让她不由得遍体冰寒。
目前这些只是她的猜测,所以,她要去查证核实一番才行。
若想要揭开事情的真相,找出隐藏其中的猫腻,就只能从与之相关联的人和事入手,犹如抽丝剥茧般层层深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线索的细节之处。唯有如此,才有可能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彻底查清,还原其本来面目。
她稍作思量之后,自语道:“我这身子总是手脚冰凉,倒可趁此机会去春晓堂。”
怜花闻言,心中虽有些不解,但深知小姐向来聪慧过人,自有其深意和打算。
于是,她乖巧地点点头,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叶云舒身后。
不多时,二人便来到了春晓堂门前。
甫一踏入堂内,一股淡淡的药香便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抬眼望去,堂内宽敞而又明亮。
正中央处,整齐摆放着高大厚重的木质药柜。各种药材抽屉密麻排列其上。每个抽屉皆贴有一张精致的标签,上面用蝇头小楷清晰地标注着各种药材的名称以及相应的功效。
药柜旁边,两名身穿灰色棉袍的年轻药童正在狭窄的过道间来回忙碌着。
药童们看见叶云舒两人踏入了店门,其中一人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上前去。
药童脸上挂着恭敬的笑容,声音清脆道:“敢问姑娘,您是否感觉身体有所不适呢?不知您可曾带有药方前来?”
叶云舒微微颔首,并轻声回应,“的确如此,近日我的身子总是觉得不太爽利。”
听到这话,药童赶忙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热情地说道:“那就烦请姑娘随我来吧。”
说罢,便引领着叶云舒和怜花朝着大堂后面走去。
叶云舒有意放慢了脚步,同时寻找着话题与药童攀谈。
她看似随意地开口问道:“我看到对面那家回春堂店门紧闭,想来你们这里的生意应该变得愈发红火了吧?”
药童闻言,脸上保持着微笑,点头应道:“姑娘所言极是。其实啊,咱们这家药堂自开业以来,生意就一直挺不错的。只不过如今回春堂突然关张,那些原本习惯去那里求医问药的人们自然也就纷纷转到我们这边来了。这不,最近这几日店里着实比往日要热闹许多呢!”
叶云舒:“不知贵店的大夫医术与回春堂所聘请的大夫医术相比,如何呢?”
“姑娘请放心吧,如今我们所聘请的这些大夫啊,其医术水平和那回春堂的大夫相比,可以说是不相上下呢!甚至还有一部分大夫就是从回春堂过来的。”药童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听到这话,叶云舒点点头,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拧起眉头问道:“我听说回春堂的大夫医死人,你们居然胆敢启用回春堂的大夫?”
药童微微一笑,耐心地解释起来:“姑娘您可能不太了解具体情况呀。其实呢,那些大夫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他们纯粹是因为回春堂出事之后受到了牵连而已啦。咱们这里愿意收留他们,也算是给了他们一次能够重新开始行医救人的宝贵机会呢。”
听完这番话,叶云舒点点头,“原来如此。”
走进诊室,只见一张古色古香的医案,其上铺陈着一叠宣纸,旁边依次整齐地摆放着笔墨以及砚台等物事。
一位年轻的大夫端坐在医案后面,正全神贯注地翻阅着手中的一本厚厚的医书。
药童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轻声向那位年轻大夫禀报了几句。
得到许可之后,年轻大夫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
见到叶云舒,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眸里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他朝着叶云舒微微颔首示意,请她先坐下。
叶云舒点头,动作优雅地慢慢坐了下来。怜花则静静地站立在一侧。
叶云舒趁着这个间隙,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起眼前这位年轻的大夫来……
男子约摸二十五六,长相五官端正,气质儒雅斯文。
他先是一番细致的望闻问切,然后缓缓开口:“姑娘乃是体质偏寒,加之冬日寒冷,气血运行不畅,才致手脚冰凉。需得从内调外养两方面着手。”
叶云舒点点头。
“内调方面,我会给姑娘开一剂药方,以当归、桂枝、白芍、细辛等药材为主,温经散寒,养血通脉。每日一剂,水煎服,连服十日,再看效果。”
叶云舒:“多谢大夫指点,我一定会按照您的吩咐服药。”
年轻男子微笑着点头,接着说道:“外养方面,小姐需得注意保暖,尤其是手脚部位。可多用热水泡脚,加入艾叶、生姜等物,以助驱寒暖身。此外,还可多进行些温和的运动,如散步以促进气血运行。”
怜花在一旁仔细默默记下。
男子最后嘱咐道:“小姐还需注意饮食,多吃些温热性的食物,如羊肉、桂圆、核桃等,避免生冷寒凉之物。如此内外兼修,相信小姐的病症定能有所好转。”
叶云舒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她微抬纤手,撩起额前几缕垂落的发丝别至耳后,随后朱唇轻启,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大夫,我方才听药童提及此处有来自回春堂的大夫坐诊,不知您可是从回春堂而来呀?”
话刚说完,那正手握毛笔书写药方的男子动作忽地一顿,在墨汁即将滴落在纸张之上时,将手中毛笔稳稳地放置在了笔架之上。
稍作沉默之后,男子缓缓抬起头来,深邃如海的眼眸直直望向对面的叶云舒,缓声道:“姑娘所说回春堂之事,在下确实不甚清楚。我这人向来只知埋头钻研医术之道,心中所想唯有凭借自身所学,能够悬壶济世、拯救苍生,解除患者病痛折磨而已。”
恰在此刻,惜玉走了进来。
来到叶云舒身旁后,俯身在叶云舒耳畔轻声低语了几句。
待惜玉说完,叶云舒双眸微眯。
须臾,她再次将目光定在眼前男子身上。她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道:“听闻回春堂中有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因其精湛医术和高尚医德而广受赞誉。然而如今,这位老先生却不幸身陷囹圄,余生恐怕都要在那阴暗潮湿的大牢之中度过了。不知您对此事可有耳闻,亦或是与那位老大夫相识呢?”
这话一出口,便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男子耳边轰然炸响。
男子脸色僵了片刻,但眨眼之间恢复如常,让人难以捕捉到其中端倪。
他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未发一语。
叶云舒专注地凝视着对方,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稍作停顿,叶云舒轻轻的开口试探性地喊道:“苏大夫?”
这一声呼唤打破了周围凝重的气氛,在空中悠悠回荡开来。
听到叶云舒的呼喊,男子缓缓抬起眼眸,与叶云舒那充满探究意味的目光交汇在一起。就在两人视线相接的瞬间,男子下意识地将藏于袖中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然而表面上却依然保持着一副温和有礼的笑容,回应道:姑娘,何故这般问?在下学医,德高望重的同行自是有所耳闻。”
叶云舒意味深长地看着男子,拉长了语调,“认识便好…”
就在刚才,惜玉与她说的,就是面前的这位男子正是回春堂那位因医治不当导致小孩死亡的大夫之子。
想到这里,叶云舒慢慢地站起身来,脚步轻盈地朝着男子走去。
待到走近之后,她微微俯身靠近男子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说道:“你若是真心想要救出你的父亲,我可以帮助你。”
这句话犹如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在男子的耳边。
他的身体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然间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沉声质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帮我?”
叶云舒面带微笑,语气轻柔地说道:“我是回春堂的少东家。关于你父亲之事,我着实难以相信。依我猜测,你来此春晓堂想必也是为了查清你父亲的事情吧?倘若你有所发现或是查到任何线索,尽可前往东城区安宁巷的叶宅寻我。”
那男子目光紧紧锁住叶云舒,眼眶微微泛红,嘴唇轻颤着应道:“好。”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难掩其中的哽咽。
“我走了,再会!”
叶云舒神色从容地转身,带着身旁的怜花和惜玉缓缓迈出了春晓堂的大门。
她们正走出大门,忽然一道火红的倩影迎面走来。
来人正是钟思虞。
其身姿婀娜,面容娇俏动人。
而在钟思虞的身侧,还紧跟着一名身着华丽服饰的中年妇人。
叶云舒定睛一看,原来是熟人,脸上随即浮现出一抹温婉的笑容,轻声问候道:“钟小姐安好。”
钟思虞见到叶云舒亦是满心欢喜,快步上前拉住叶云舒的手,兴奋地向身旁的妇人介绍起来:“娘,这位便是女儿之前跟您提及过的那位姑娘。”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叶云舒,笑意盈盈地道,“叶姑娘,快见过我娘亲。今日我特意陪着娘亲前来此处取药呢。”
叶云舒听闻此言,赶忙朝着那中年妇人福了一礼,恭敬地问好:“夫人您好。”
“哎呀呀,一切都好得很呐!叶姑娘啊,果真如同我家闺女所言那般,生得跟天仙下凡似的,真是美极啦!您来这里莫不是身子不舒服?”那位身着华丽衣裳的中年妇人满脸关切地询问着,目光落在叶云舒身上,上下打量着,流露出丝丝担忧之色。
叶云舒微微颔首,轻声应道:“多谢夫人关怀,不过是些许小毛病罢了,无甚大碍。今日恰好路经此地,便想着顺道过来瞧瞧。”
此时,堂内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
一名机灵的药童听见外面有人交谈,赶忙快步走了出来。
他脸上堆满笑容,恭敬热络地说道:“夫人您可算来了,苏大夫已经在里头候着您多时啦,请您快随小的进去吧。”
说着,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旁的钟思虞转头看向叶云舒,微笑着说道:“叶姑娘,那咱们就先失陪了,改日邀约你到府上来坐坐,你可要赏脸哦。”
叶云舒莞尔一笑,轻点臻首:“好的,夫人慢走。今日能与夫人和钟小姐相遇也是缘分,那我也该回去了。就此别过,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