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光大亮。连理山北侧半山腰附近的农户还是有个十来家。
一到了早上,清寒霜雪重的山里,就有了袅袅炊烟升起。
小姑娘轻轻推开房门,笑眯眯的看着她:
“美人姐姐,起床了,咱们要去早些下山去赶集市。”
姜玉瑶是和衣而睡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就起了床:“好,我这就起来。”
农户娘子起了个大早,多做了两道菜。
姜玉瑶走来坐下,赶紧跟这家人将早膳吃完,坐上牛车就朝山下使去了。
她一点都不敢耽搁,越是朝山下走去,她越是心慌。
万一,鹤砚清觉得自己没摔下山崖,而在下山的路口守株待兔呢?
糟糕,不好,姜玉瑶连忙道:“这位大哥,停车,我不下山了!”
对鹤砚清,必须要多长很多个心眼,必须要处处算计与小心。
农户大哥回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她:
“这是为何,这马上就要到了。姑娘,你不急着回家吗?”
姜玉瑶连忙从牛车上跳了下来,眉头深深的拧着:
“我有个东西落在祖先坟前了,很重要的东西,我得回去找回来。
这位大哥,你给我指一个从南边下山的路吧,我自己走回去。”
回上京城的路是往北,鹤砚清如果要设卡,一定会在距离连理山庄最近的北边设卡盘查。
自己若是这时凑了上去,不正好被抓个正着吗?
那对夫妻面面相觑,似有不解,但也没有多问。
农户大哥也从牛车上跳了下来,详细的将路跟姜玉瑶说了一遍。
姜玉瑶表示自己听懂后,农户一家便驱牛车离开了。
她拍了拍自己胸口安抚着自己慌乱的心,朝着南边的路途虽然要远很多,
但自己走的全是山路小道,有草木遮挡,被发现的几率应该不大,总比走北边强。
事不宜迟,姜玉瑶加快脚步,朝着南边的路走去。
没走几步,身上的提花缎子裙摆,全被枯木枝丫给刮花了。
她顾不得这些狼狈,拼命的,跟逃命似的朝着南边奔去。
……
连理山庄,鹤砚清的书房里,空气都似不流转了,乌压压的气流笼罩着整座山庄。
“找了一晚上,人呢!”世子阴鸷的眉眼扫了下来,肃杀之气更为明显了。
侍卫低着头,心肝儿都在发颤,颤声道:
“回世子爷的话,属下们在山崖下搜寻了一晚上,并无三姑娘的踪迹。
甚至连一只鞋子,一件衣袍的边儿都没找到。
那山崖枯木枝丫众多,若是三姑娘真的从上面翻了下去,身上那丝绸面料,定会残留一些下来。”
侍卫说完话,咽了咽自己那无比干涩的喉咙。
这书房里的炭火烧得极其的旺盛,本是温暖如春的屋子,
但侍卫只觉世子的沉默寂静,犹如将自己夹在了那火上炙烤。
大冬天的,他衣襟里满是汗水,忐忑难捱。
鹤砚清靠坐在主位上,执壶倒茶,冷白修长的指尖优雅的放在茶壶柄上。
他将茶壶给停下,侧首,那狭长飞挑的凤眸微微高挑了一下,似在笑又在怒:
“在三姑娘消失的山道底下,一路设卡盘查。”
侍卫:“是!”
世子颀长挺拔的身影走出了书房,姿仪威势如山,一步一步朝着马厩方向踩去:
“朔风,去把昨日三姑娘骑的那匹马,给我迁过来。”
那匹马被朔风从马厩里牵了过来,朔风不解的问道:
“世子爷,您这是何意思?这马昨日已经查验过了,并无疯症,或许只是受了刺激。”
鹤砚清立在马的一侧,缓步走了几圈,仔细的看了起来。
半晌后,他指了指马屁股:“你看,这是什么?”
朔风连忙凑了过去,盯着那马屁股看了起来。
忽的,他瞳孔一缩:“这马儿被什么尖锐之物刺伤过!”
几乎是一瞬间,他也明白了过来。
三姑娘根本不是意外摔下山崖那么简单,是有预谋的。
当他再次抬眼看去世子的表情时,脊背处,传来一股寒意。
这一次,世子是真的生气了。
避子药一事还没过去几日呢,三姑娘又在太岁坟头上,来来回回的掘土,她是真不想要命了吗?
鹤砚清昨晚一夜未睡,晦暗的双眸熬得有些通红。
眼白里的红血丝膨胀缠绕起来,衬得他阴郁的面容上,阴戾凌染,漆黑的眸光透着暗芒,半眯眸子:
“我还是对她太心慈手软了。”
姜玉瑶用尖锐之物刺伤马儿,令马儿失控狂奔一事,就这样被暴露了出来。
世子随即阴恻恻一笑:“姜玉瑶,你可真是越来越好玩儿了。”
北边下山的路口被设置重重关卡,关卡之外,已经有人迅速入城开始找人。
那北城门昨日所有入城之人,都有记录在册,并未找到姜玉瑶的名字。
鹤砚清翻身上马,奔去了北边下山的关卡处。
本是赶集的大好日子,今日却怨声载道,排起了长队。
鹤砚清策马从人群里穿过,下令道:“所有人,包袱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查一遍。”
很快,一根品相极好,价格昂贵的青玉簪出现在了鹤砚清面前。
他嗤笑一声,将那青玉簪拿在手里看了看:“谁给你们的?”
这种东西,是绝不会出现在山里农户手里的。
鹤砚清之所以要盘查这些人的包袱,就是算计得很清楚,
姜玉瑶一日是走不出这山里的,冬日黑得算早,她又不熟悉路,肯定会在农户家里借宿。
这种逃走计划,定是突然生成的,她身上极有可能没有带银子,因为怕被秋容所疑。
所以,一定会用自己身上的东西进行交易。
那农户一家三口,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一直在咽唾沫,眼神里满是惊恐。
那老实巴交的农户娘子小声的道:“是一位走丢的姑娘给我们的,不是我们偷的。
贵人饶命啊,我们不是匪盗,这东西真的是那姑娘送给我们的!”
鹤砚清高坐在马上,黑眸垂睨下来,一股威慑迫人的寒意压来:
“她人呢,在哪里,赶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