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儿子刚告诉傅祈年,明月就是沈之意这个事。她原以为傅祈年会有什么激烈反应,谁料他冷静得过分,仅仅只说了这五个字。
韩妈妈绷紧的肩膀微微下沉,她不是不了解傅祈年,这孩子从小就是越紧要关头越冷静得吓人。他不吵、不闹,往往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盘算。
书房门“咔哒”一声被推开,韩爸爸端着茶杯走了出来。
他见妻子脸上满是焦虑,沉默了一瞬,把书卷搁在茶几上,低头啜了一口茶,才缓缓坐下:“怎么了?阿年说了什么?”
韩妈妈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语气低沉:“他只说了‘回来再说’。”
韩家爸妈作为帝都的一家高知家庭,他们的思想一向开明,更在意儿子的幸福,他们私底下已经商量过了,能接受儿子头婚娶明月,当然只要明月愿意,他们家是不会介意她和傅祈年结过婚还生过孩子。
只是……如果儿子和明月结婚后,他们希望他们两个到国外去生活,那里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过去。
三个人都不说话,忧心忡忡。
屋里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
“儿子,”韩妈妈看向儿子,语气慎重,“你觉得阿年会怎么处理?”
韩震霆看着窗外的夜色,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他既然这么平静,只怕心里早有打算了。”
空气中静谧得只剩下时钟滴答的声音,谁都没说话,但每个人的心里都知道,这事,才刚刚开始。
*
阿旺拎着两只扑腾得欢的鸭子走进院子,鸭子扑扇着翅膀,羽毛四散,带起一阵喧嚣。
明月站在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两只鸭子,头皮发麻。
她没杀过活物,当然,高等动物除外。
阿旺把鸭子的脚利索地绑好,挂在门把手上,抬眼见明月有些无措,便笑着开口:“太太,要不我先帮你处理了鸭子,杀好放冰箱,明天您再炖汤?”
明月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麻烦你了。我去烧水,你拔毛方便些。”她转身进了厨房,开始烧水。
院子里,傅北辰蹲在地上,用小手轻轻抚摸着鸭子的毛,神色充满好奇与不舍。他抬头看向阿旺,小声问:“阿旺,下次你们去香港能不能带上我呀?”
阿旺笑了:“这可得问太太和先生,他们同意了才行。”
傅北辰瘪了瘪嘴,又抬头看了一眼厨房,似乎有些犹豫。阿旺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开口:“你现在玩儿的那些玩具,可都是太太选的,喜欢吗?”
小家伙听了,眼睛一亮,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就知道,阿旺你才没那么懂呢!不过,还是谢谢你。”
顿了顿,傅北辰左右瞅了瞅,确定四下无人,小声靠近阿旺耳边说道:
“阿旺,我奶奶他们好像想让平平表姑当我后妈,可我不喜欢她。我想和爸爸说,让他赶她回去老家,你说我这样是不是太坏了?”
阿旺愣了一下。他知道傅家长辈喜欢洛平平,但没想到这小少爷竟看得这么清楚。阿旺犹豫了下,正想着该怎么回话,却听见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没人能做你阿姆。”
傅北辰猛地抬头,看到高大的傅祈年正站在身后,身影投在地面上,几乎将他完全笼罩住。
“先生。”阿旺赶紧站直,恭敬地打招呼。
“爸爸!”傅北辰则露出一副被抓包的窘迫模样,心虚又羞涩。
傅祈年低下头,目光严肃而锋利地盯着儿子:“这种话,切记不能让妈妈听到。”
傅北辰赶忙点头:“我知道的,爸爸。”他抿了抿唇,还是忍不住问:“那你会赶她回去吗?她最近经常来,给爷爷奶奶买了好多礼物。”
他不傻,上次怼了洛平平后,她就再也没在他身上动心思了,反倒是去讨好爷爷奶奶了。
傅祈年眉头一沉,低头看了看儿子:“这事不是你该操心的,交给爸爸处理。”
“操什么心?”明月端着一桶热水走出厨房,正好听到这句话,抬头便看见傅祈年站在院子中央,浑身透着一股疲惫,但气势却丝毫未减。
“热水好了,阿旺,快过来提。”明月吩咐着,说话间扫了眼傅祈年的手臂,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手臂受伤了还乱跑?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傅祈年轻描淡写地解释:“这么多天没在家,出去看看战友,聊聊近况。”他把随身带来的一个布袋递给明月,“这是战友们给的土鸡蛋,算是回礼。我把你准备的伴手礼都送过去了,他们都很喜欢。”
明月接过布袋,掂了掂,里面的土鸡蛋一个个圆润饱满,透着一股乡野的自然气息。
小北辰趁机凑到她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奶声奶气地说道:“妈妈,明天你炖鸡蛋汤好不好?我想喝鸡蛋汤。”
明月揉了揉儿子的头发,笑着答应:“好啊,明天就给你炖汤。”
*
夜深如水,卧室里只有昏黄的床头灯亮着,光线柔和却也带着几分温暖。
傅祈年一手搂着明月,另一只手轻轻覆在她微微隆起的肚子上,掌心贴着那片温热的肌肤,动作温柔得不像平时冷硬的他。
“你现在就开始想名字吧,”傅祈年的声音低沉,像一首摇篮曲在夜里响起,“男孩女孩各想几个,得有点寓意。”
明月背对着他,听了这话,微微转了转头,轻轻应了声:“嗯。”
傅祈年却没急着放过她,低头凑近她的耳侧,语气透着一丝坚持:“你认真点想,总不能等孩子生了还没个名儿。”
明月微微侧身,却没有答话。她的沉默让傅祈年挑了挑眉,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停。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声又道:“我看你最近也挺累的,要不把工作辞了吧,在家安心养胎,你也不喜欢上班,何必勉强自己?”
明月这次动了动身子,似乎是要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笑了一下,声音淡淡的:
“不用了,在家里待着太无聊了。我还是喜欢上班,至少还能有点自己的事情做。”
傅祈年皱了皱眉,没说话。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传来,夜色愈发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