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一个身形瘦削却显得极为利落的男人走了过来,正是K。他的神情严肃,目光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老大,”K压低声音说道,“船票已经安排好了,是从南丫岛出发的货轮,走的是私人航线,隐蔽性很高,能避开港口的搜查。”
傅祈年点了点头,目光却没有离开K的脸,“黑狼怎么样了?”
K闻言眉头皱了一下,低声回道:“他死不了,已经转移到安全点了。倒是您……”他的目光扫过傅祈年的脸,停在他隐隐渗出血的衣袖上,“老大,您这样能撑到广城吗?”
傅祈年抬眼瞥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嘲弄般的冷笑,“命硬,死不了。”
语气平淡,K却感觉心里发紧,他知道傅祈年的伤不轻,但眼前这个男人一向强硬,任何软弱都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傅祈年突然开口,“你和宛如睡了?”
K的瞳孔骤然一缩,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老大,您……怎么知道的?”
傅祈年目光如鹰般锐利,声音不疾不徐,却透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组织纪律不能破,潜伏任务的人员不得有感情纠葛,这是规矩。尽快处理干净。”
K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放在裤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又松开,微微垂下眼,掩盖住眼中的挣扎。
傅祈年看着他,声音陡然低了几分,却更有压迫感,“K,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任务重要,情感只能毁了你。记住,潜伏的人一旦感情用事,下场只有一个——万劫不复。”
K沉默,呼吸变得急促。
傅祈年的话像利刃般直戳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他不是不知道这些道理,但感情从来不是能被轻易控制的东西。
在傅祈年后世的记忆里,他知道K在完成多年潜伏任务时,并没有服从组织安排撤退回大陆,而是为了唐宛如继续留在了港区,后来误入歧途,被国家冠以叛逃罪。
傅祈年盯着他,眼神深邃而带着几分复杂,“唐宛如是不会离开港区的,她是个女强人,你不是她的良配,她亦不是你的良配,玩玩可以,别陷入太深。”
正经的傅祈年会说这种玩玩就可以的话!
K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傅祈年,“老大,您说什么?”
傅祈年没有解释,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听着,K。我下次再来的时候,我希望你已经处理干净了,否则,我会上报组织。”
K的目光微微闪动,手指再次攥紧成拳,青筋暴露。他低下头,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道:“我喜欢她,但她根本不喜欢我,她喜欢你。”
傅祈年轻笑,他从小到大都是女生追求得对象,上军校就是校草,对于听到有女人喜欢他的话,是一点也不意外。
他轻勾了唇角,“我心有所属。”他的目光越过K,看向远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眼神陡然柔和了几分。
“她可以喜欢我,但她不会属于我,”他低声说道,语气却笃定而冷静,“因为我这辈子只忠于我太太一个人。”
他的视线落在那人身上,明月背对着他们,海风吹动着她的裙摆,不久之后,他们还会有一个孩子,一切才刚刚开始。
傅祈年收回目光,看向K,声音低沉却带着警告,“别毁了自己,K。唐宛如不会等你,而组织永远不会原谅背叛。”
*
货轮靠岸后,傅祈年悄无声息地穿过人群,靠近了停靠的货轮。船员们忙碌着卸货,货物堆得像小山一样,一堆堆箱子和包裹,完全挡住了视线。
在这种繁忙的景象下,傅祈年顺利登船,通过甲板外的楼梯进入了货舱深处。这里昏暗而隐秘,足够让他的身份保持低调。
而明月和阿旺一前一后地踏上货轮,走进客舱时,扑面而来的却是一种混杂着海腥味、柴油味与陈旧木料气味的空气。
货轮的客舱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简陋而拥挤。
货轮整体呈现出一种实用主义的风格,毫无多余的装饰,
船舱的金属墙壁上布满海水侵蚀的锈迹,昏黄的吊灯随船体摇晃微微摆动。
客舱狭小简陋,旅客和船员共用空间,床位是由木板和帆布拼成的双层床,带着海风的咸味。床间间距狭窄,行走需侧身通过。
角落堆放着简单的行李和货物,几张粗糙的木椅随意摆放。船舱一侧有窄长的餐桌,桌上放着几个铁皮水壶和磨旧的瓷杯。共用的洗手间位于船舱尽头,散发着潮湿的气味。
*
明月皱了皱眉,抬手紧了紧围在头上的围巾,目光快速扫了一圈。她的心里一片烦躁,所以一直拉着小脸。
阿旺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后,见太太皱眉,他连忙找了个相对靠里的床位,“太太,您先坐着,我去打点一些热水过来。”
明月没说话,只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坐在木床边。床板随着船体的晃动轻轻地发出“吱呀”声,这种原始的环境让她从未有过的紧张感更加强烈。
她虽说家里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生意,但她从没有经历过那些打打杀杀,她出门都是有保镖随行,这会儿她还真有点如坐针毡。
甲板外一片忙碌,箱子堆成小山,标签上写着“电子零件”、“化妆品”、“茶叶”等字样,显然是为大陆与香港间的商贸准备的。船员们忙着用缆绳固定货物,昏黄的吊灯下,影子拉得老长。空气中夹杂柴油味和海风,沉闷中带着逃离危险的隐秘感。
不久,低沉的汽笛声划破夜空,机舱门关闭,船体开始震动,缓缓驶离港口。
阿旺端着一壶热水回来,将瓷杯递给明月,“太太,这趟要一天一夜,您歇歇,我再去找些吃的。”
明月接过杯子,点了点头,望向窗外漆黑的海面,远处航标灯忽明忽灭,似警告,又似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