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傅太太?”她红唇微勾,冷冷笑了笑,倒没多说什么。
“是的,太太。”老李秒变礼貌老铁,声音比刚才还恭敬三分。
明月向来对下面人的恭维很受用。
她轻点了点头,扫了眼“墙头草”,懒懒道:“开车吧。”
车开出一段路后,她忽然懊恼地捶了下座椅靠背,皱眉低骂:“靠,说少了!”
她发现一个规律,每次说的数目,傅祈年都能给她往上多加一点点,她暗暗下决心,决定下次要狮子大开口一点点。
明月隐隐觉得傅祈年应该有私房钱。
工资卡在她手上,他哪儿来的钱?
她想——
傅祈年常年在军中,傅家的生意他插不上手,但作为独子,家里肯定不会让他手头太紧。
可惜——
原主的脑袋里全是对傅祈年的花痴想法,居然一点关于他经济状况的记忆都没有!
原主还挺可爱,居然满心满眼就只爱傅祈年这个人。
老李开着车,又忍不住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后座的明月。
一副大黑墨镜,只留下一抹红和白。
而那抹红弧度似月牙。
老李撇了撇嘴。
不得不说,这人得势了,尾巴都能翘得比天高,忘了本。
也不知道明月最近是不是学了点歪门邪道,比如……下蛊?
要不傅先生怎么能转性?
老李记得明月的妈妈好像是瑶族来着,难道她会下情蛊!
完了完了。
傅先生完了!
*
到了广播站门口,明月一抬眼就看见杨建树站在那儿,来回踱步,一脸焦急的模样,显然是在等她。
她挑了挑眉,心里隐隐有些期待。
希望这家伙是来告诉她,今天老赵又让林晓溪顶替她的班,她可以回去歇着了。
“早啊。”明月扬了扬手,朝他打了个招呼,眉眼弯弯,笑意浅浅。
“哎,明月!”杨建树赶紧凑上来,压低声音道,“告诉你个好消息,你上次提的建议被台里采纳了。老赵今天请了于佳丽来当嘉宾!……”
于佳丽是广城广播站新邀请的舞蹈嘉宾,出身于本地文工团,年少成名。
她不仅会跳舞,还多次担任舞蹈编导和晚会主持人,口碑极佳。
再加上她长相清丽脱俗,身形窈窕,简直是才貌双全的代名词。
那年,她作为本地舞蹈代表,随省文工团前往边防部队进行慰问演出。
那场演出堪称经典。
她身着白色舞裙翩然登台,随着悠扬的二胡与竹笛声起舞,台下的边防战士们全神贯注地看着她曼妙的舞姿,仿佛置身于一幅动人的画卷之中。
表演结束后,士兵们纷纷称赞她的舞姿如灵动的白鹭,优雅又温婉。
然而,这场演出也因一次意外成为广城文化圈津津乐道的话题。
当时,于佳丽谢幕时不小心滑倒,而恰巧傅祈年经过,她倒在了他的怀里。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但这一幕被许多随行人员看得清清楚楚。
傅祈年年轻有为,英俊挺拔,作为部队中的焦点人物,他和于佳丽“英雄救美”的桥段很快在圈内传开,引发各种揣测。
有人说这是意外,也有人暗地里编排,说于佳丽心机深重,故意设计这一场“跌倒”,为自己增添话题热度。
这件事传到明月耳中,瞬间点燃了她的怒火,尤其是傅祈年是她的丈夫。
在一次场合中,明月当着许多人直接指责于佳丽“勾引”她的丈夫,甚至当众把人给打了。
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两人关系因此降至冰点。
虽然事后没能找到任何证据证明这一切是于佳丽的设计,但明月与她的梁子却结下了。
这次广播站邀请于佳丽作为嘉宾,知情的同事们都忐忑不安,生怕两人再起冲突,给节目带来负面影响。
他顿了顿,瞥了她一眼,语气有些犹豫,“老赵和张主任今天都在,你注意点分寸啊,可别再搞得像上次一样。”
明月脚步一顿,脸上笑容僵了几秒。
上次她回归后的首播,言辞大胆,火花四溅,结果第二次上班时就被老赵直接叫停了。
并安排林晓溪顶替她的班,而她则被老赵训了一顿,让她“回家好好反省”。
明月当时可没惯着老赵,直接回怼回去。
“现在早就不是改革开放前的电台了!合理合法范围内的大胆言论怎么就不行了?咱们做节目是为了吸引听众挣钱,可不是来做公益的,为什么非要死板地循规蹈矩?”
这话还不算完,她又火力全开,语气掷地有声:
“你看看京城、沪上、广海,还有港澳区的电台,人家早就跳出了传统模式,开始请嘉宾做互动节目了。
内容新颖、有吸引力,挣钱挣得那叫一个盆满钵满!咱们呢?要是再这么墨守成规,只能等着掉队!”
老赵被她怼得一时语塞,脸色几度变幻,最后一句话都没回得上。
回去后,他真去琢磨了这事,还特意跑了一趟京城做考察,回来后感叹人家果然是在变革浪潮里搏出彩。
于是,赵台长暗暗发誓,不能再当井底之蛙了,广城电台也得做出点引领时代的动静来。
“加工资吗?”明月听完杨建树的“好消息”,抬眼冷冷一笑。
广播站作为重要的宣传平台,如今能采纳她提出的“互动节目+嘉宾模式”其实并不出乎意料。
这种形式在当下算得上新颖,尤其是请一些当地有影响力的人物或领域专家,既能拉近听众距离,又能提高节目吸引力。
明月并不觉得自己提议被采纳有多惊喜,只是……
台长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给她提案费啊?
杨建树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笑了笑:“呃......没有,好好干,来年能提工资。”
“Shit……”明月低声骂了一句,眉头皱起,眼中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一丝不爽。
肉眼可见的工作量增加,工资却分毫不动。
这不是剥削劳动人民?
她咬了咬牙,又低声嘟囔了一句:“干……你妹。”
语气里满是憋屈和不甘,连杨建树都听出了几分火气,缩了缩脖子。
脑海中不知怎的冒出了韩震霆的名字。
让她突然想起韩震霆那边的加班费还没给她拨过来呢。
想到这里,脸色更冷了几分。
一个个拿着大喇叭喊“好好干,明年给你涨工资”,不如每个月多发个十块钱,画大饼的水平简直比艺术家还高。
这些黑心老板,应该拉去喂鳄鱼!
她,压根儿没正经上过班,如今落到被剥削的地步,还得听这些顶头上司的鬼话,想想都糟心。
没想到这么纯洁年代,还有这么多没娘心没道德的黑心boss~~
简直令人发指!!!
“没人性……”她又低低骂了一句,声音几乎被吞进喉咙里,但那股不满,却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杨建树站在她旁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明明现在是夏季,他却觉得自己像站在寒冬的寒风里,被冻得浑身不自在。
瞥了眼明月风风火火的背影,他心里暗暗叫苦,决定先绕去休息室压压惊,或者吃几粒定心丸,让自己缓一缓再说。
*
明月刚走进办公室,就看见几个人围着一个瘦高干瘪的女人,正听她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
那女人穿着一袭简单得体的连衣裙,背脊笔直,虽然身形单薄,却自带几分艺术家的清高气质。
明月眯了下狐狸眼,突然想起来这个叫于佳丽的女人和原主的过节,难怪刚师哥杨建树要说不说的样子,原来是怕她失控和原主一样揪着女人的头发闹笑话呢。
多心了,她还真不在意谁和傅狗有绯闻。
于佳丽一手拿着茶杯,另一只手时不时比划着,一开口便是柔和甜腻的声线:
“那次去边防部队表演,真是让我难忘极了。你们知道吗?我唱的是《军港之夜》。当时掌声特别热烈,气氛好得不得了!”
“佳丽姐真厉害!边防表演都能轮到您!”旁边有人立即捧场。
“是啊,于老师可是我们省文艺圈的一张名片!”另一个人赶紧附和,语气谄媚得毫不掩饰。
明月慢悠悠地朝工位走去,一听这话就笑了,这些人拍马屁都不怕把腿拍断了?
于佳丽摆摆手,笑容矜持中带着得意:“也没什么啦,尽力把表演做到最好而已。不过啊,那次的确发生了点小意外……”
她说到这里,故作娇羞地捂了捂脸,眼角却瞥向明月,“我不小心摔倒了,结果……正好撞进了傅团长的怀里,当时可把我给羞坏了!”说完,轻轻一笑,笑意里暗藏几分挑衅。
明月抬眼,正好对上她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还羞坏了……
怎么就没把你摔死呢……
在心里bb两句,女人回视着她,眸光含笑,“哟,于老师,今天是咱们广播站特邀的大嘉宾,怎么开始聊起旧事了?”
“那一摔的事儿都过去有多少年了,您这时候提它,是想感慨那会儿年轻,有资本摔得比别人轰动?”
“还是说您老年痴呆了,想让我提醒您,当时我家男人还不是团长,只是个营长?”
几句话落下,轻飘飘的,却像根针直扎于佳丽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