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绸被牵起的一瞬,堂前气氛不错。
宾客们屏息凝神,静候着新娘被迎出厅堂。
然——
突如其来的异变,打破了这一片祥和。
徐乘风忽感刺痛。
微微一顿,眉间不自觉蹙起。
察觉脸上有些发痒,仿若有一只微小的虫子在他的肌肤上肆意游走。
他伸手挥了挥,却未曾碰到任何异物。
可是,那股痒意不减反增,犹如春日嫩柳拂过肌肤,酥麻难耐。
他的手指顿时握紧,试图克制,可不过片刻,那瘙痒感便愈演愈烈,如同无数只细小的蚁虫钻入皮肉,让他忍不住抬手去挠。
这一幕落在宾客眼中,顿时引起几分诧异。
“徐解元这是怎么了?”
“怎的好端端地挠起脸来?”
“可是衣料不适?还是突感不适?”
几位夫人低声交谈,目光透着些许疑惑。
可众人并未多想,只觉得在这样重要的时刻,徐乘风的行为有些太不雅。
可渐渐地,徐乘风的动作越来越大。
原本的风姿翩翩、玉树临风悄然不见。
反倒是难以遏制地搔抓着脸颊,眉头紧皱,神情显露出几分狼狈。
堂内的贵女们皆是微微瞠目,低声窃语道:“这......新郎官怎的如此失仪?”
冯夫人眉心微蹙,目露担忧,悄然看向冯御史,似有询问之意。
冯御史同样皱起眉头,原本端坐的身姿微微前倾,欲要开口询问。
可就在此时——
“快看!”
忽然,一道惊呼自人群中响起,声音透着一丝惊骇。
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落向徐乘风。
赫然发现,他左侧的脸颊竟有一处奇异的褶皱。
似是肌肤皴裂一般,隐隐可见一丝微妙的黏连。
“不对!”
“他的脸!为何像是要脱落了一般?”
惊呼声四起,众人纷纷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盯着徐乘风。
冯御史心下一沉,猛然起身,眼神陡然凌厉,盯向堂中狼狈异常的“新郎官”。
而冯夫人更是惊得花容失色,捂着嘴,身子微微颤抖:“这、这是......”
堂内一时鸦雀无声,唯有急促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徐乘风亦是察觉到了异样,猛地顿住手,心下一惊,随即迅速抬手摸向脸颊。
然而,就在他指尖触及那道突兀的裂痕之时,那层“肌肤”竟骤然松动,顺势而下,露出了底下截然不同的一张脸!
“啊——!”
一名贵女顿时失声惊叫,手中的帕子跌落在地。
此刻,所有人皆看清了徐乘风的真面目。
那张原本清俊温雅的脸庞之下,竟藏着另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容。
眉眼间虽与徐乘风略有相似,却少了几分书卷气,多了几分阴鸷狠戾!
“人皮面具!”
不知是谁惊呼出声,一时间,堂内掀起滔天巨浪!
“这,这根本不是徐解元!”
“天哪!竟有人敢在冯府婚宴上冒名顶替?”
“如此胆大包天之举,究竟是何居心!”
惊骇、愤怒、不解,各种情绪在众人间弥漫,原本喜庆的婚宴,顷刻间化作骇人的闹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冯夫人声音颤抖。
宋清妤眸光微闪,佯装惊愕,轻抚胸口,失声道:“竟然是你?!”
冯夫人立马上前,攥紧了宋清妤的手,眸中满是惊惶。
颤声问道:“县主,你可认得此人?”
冯御史猛然转头,沉声问道:“清平县主,此人是谁?”
冯小姐亦是被惊动,慌忙掀开盖头。
然当她看到面前那张陌生的脸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眼前一黑,直接昏厥过去!
“小姐!” 丫鬟们慌忙上前搀扶,冯夫人更是惊得险些晕厥,颤抖地抚着女儿的脸颊。
而此时,徐乘风,或者说,余铮!
脸色已然大变!
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已经彻底暴露!
眼看着宾客们的目光愈发凌厉,甚至已经有人隐隐向外走去。
显然是要召人拿他,他心下一狠,猛地拂袖,企图趁乱逃离!
“休想!”
几名来赴宴的武将已然察觉不对,眼疾手快地扑上前去。
一把扣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牢牢按住。
余铮怒吼一声,拼命挣扎,然而单拳敌不过双手,无论怎么用力都挣脱不了。
冯御史沉沉吐出一口气,脸色阴沉得可怕。
厉声道:“大胆狂徒!速速交代,你究竟是何人?真正的徐解元,又被你们如何处置?”
余铮挣扎不得,脸色阴沉如水,却依旧死死咬牙,不肯言语。
宋清妤微微一笑,缓缓上前一步,声音柔和。
然目光却冷得透骨:“余公子,你既然敢入冯府行此欺瞒之事,可曾想过今日之局?”
她随即对着冯御史夫妇说道:“此人名为余铮,真实身份乃震惊朝野的余杭茶税案罪人余淼之子。
不知道为何本该被牵连斩首的他会出现在此。”
冯御史曾与昭明帝对弈时,从他口中听说过宋清妤曾在余杭救过季回安的事。
故而,宋清妤的话,他深信不疑。
宋清妤见了冯御史脸上的怒容,唇角微勾,语气平静。
却每一个字都透着寒意:“余公子,好久不见。”
余铮猛地抬眸,眼中透着惊惧。
冯御史深吸一口气,扫视四周,见众宾客皆神色惶然,低声交谈。
心知此事若不尽快控制,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他当即沉声道:“诸位,今日之事突生变故,实乃本官未曾料及。
此事干系重大,待本官彻查清楚,定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眼下婚宴已然无法继续,请诸位先行回府,稍后自会派人登门致歉。”
他的语气不怒自威,虽带着歉意,然言辞坚定,不容置疑。
堂中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虽有未尽的好奇。
但冯御史毕竟身居高位,宾客们不敢多言,只能纷纷起身,向冯御史拱手告辞。
宋清妤本也想跟着走,但冯御史却独独将她留住。
“清平县主,你对此人熟识,能否麻烦若是朝廷问及,帮忙做个见证。”
宋清妤点了点头,“冯御史客气了,莫说我与冯夫人冯小姐有渊源,单凭着余铮逃犯的身份,清妤都不能袖手旁观。”
冯御史点了点头,“清平县主请自便,老夫要带着这狂徒进宫,告御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