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深夜中的别庄沉寂一片,洛文低着头不敢看洛清的脸色。
洛清的脑中起伏过一浪又一浪,眉眼发青。
谢锦珠怎么可能会还活着?
季凡上次分明说过谢锦珠坠崖了。
一个坠入万丈深渊的人,凭什么还活着!
就在洛文以为洛清会大发雷霆的时候,洛清却死死地绷紧了唇角挤出一句:“我们被季凡骗了!”
季凡没有对谢锦珠下杀手,谢锦珠还活得好好的!
洛文艰难道:“那……要不再找季凡去一趟三洋村?”
“或者是……”
“找他管什么用?!”
洛清气急道:“他一次是杀不死谢锦珠,难道第二次就可以了吗?!”
季凡根本就是在耍她!
石三死了,大批的米粮也丢了。
她现在还没达成回沛县的条件,不能半途而废,必须在外头继续设法筹银子筹粮食。
她现在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那个藏在狗牌中的空间是无主的,谁先得到滴血认主,就会变成谁的。
谢锦珠坠崖后还活着,说不定空间已经变成她的了!
牧恩现在居然也跟谢锦珠扯上了关系!
全都是谢锦珠!
洛清死死地咬着牙沉默半晌,突然抬起头说:“还有一个人可用。”
洛文愣了愣:“谁?”
洛清眸色无声一转,盯着桌上跃动的烛火微妙一笑:“此人用好了,说不定就是一张好牌呢。”
三个月内。
只要在三个月内把谢锦珠抓来放血而亡,附在她体内的空间就会被剥离出来,有二次认主的机会。
这也是她唯一把空间夺回来的机会。
“谢锦珠……”
准备好受死吧!
“阿嚏!”
谢锦珠低着头揉了揉鼻子,边上的人忍不住问:“锦珠,咱们这样做出来的墨真的能卖出去吗?”
跟谢锦珠之前全部采用松脂的流程不同。
因为冬日以及之前全村采集松脂的关系,现在村民手中可以用得上的材料变成了松木。
而制墨需要用得上的鹿胶,也成为了让人打退堂鼓的关键因素。
对村里大多数人家来说,哪怕是一丁点鹿角也很贵,根本不敢冒险。
所以哪怕谢锦珠不藏私,之前带着村民制墨的时候就试图把所有人都教会。
学会了还接着尝试的人寥寥无几,之前热闹得不行的打谷场清冷了不少。
谢锦珠拈起指尖的一点松烟,慢声说:“可以的。”
“按我之前跟你说的做,有拿不准的可以再来问我。”
松木比起松脂少几分油润性,但本身也是不错的原料,按部就班不会出差错。
长贵听了踏实不少:“那我就放心了。”
“只是我们也找不到门路,等做出来了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可以啊。”
谢锦珠站起来说:“我到时候带着你们去跟收墨的人谈价,可以满意了再卖。”
她最近在准备另外一件大事儿,暂时就不捣腾墨了。
但她不介意别人用此道赚活命的钱。
本来心中惴惴的人如释重负地露出个笑,气氛轻松就说起了其他的:“你家明日就要搬家了吧?家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经过紧锣密鼓的敲打建造,清扫打理,老谢家的新房子终于要迎来主家入住的大日子。
除了谢锦珠外,谢家的其余人都在为了明天搬家的事儿做准备。
除了至今还没回来的谢四妮外,嫁出去的三个女儿,也带着丈夫和孩子都赶了回来。
除了前几天发疯的刘成格外引人关注,另外一个处于话题中央的人就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王昌。
王昌是真的被救活了。
他接下来都会和谢三妮一起住在谢家养病。
有人啧啧称奇:“我之前听说王昌都病入膏肓了,还以为是病得多厉害呢,可今天见着感觉不像啊。”
跟身形削弱的谢三妮相比,王昌这个病了好久的人显然气色更好,一点都看不出大病过的痕迹。
说话的人好奇问:“锦珠,外头传的神药是真的吗?真是你给的宝贝?”
“我?”
谢锦珠指着自己好笑得不行:“叔您瞧我像是那个宝贝么?”
“明明是大夫开的药方好,怎么就是我的功劳了?”
捕风捉影的事儿说的就是个热闹,能当真的部分太少。
旁人打趣几句转了话题:“那你家最近是要双喜临门了啊,叔提前跟你道一声恭喜?”
双喜?
谢锦珠心说:自己闷声发大财的事儿难不成被人知道了?
见众人眼底兴奋不似作假,迟疑道:“什么喜?”
“哎呀你……”
“锦珠!”
二伯娘冲过来拉住谢锦珠,喜气洋洋地说:“我就知道你在这儿!”
“快跟我回去!”
谢锦珠被拉了个踉跄:“回哪儿啊?”
“我一会儿还得出门呢,二伯娘我……”
“出门的事儿一会儿再说!”
二伯娘斩钉截铁地掐断谢锦珠的话,乐得合不拢嘴:“吴家传了消息要来人,你去帮小六看着压个阵!”
按照两家之前商议好的,谢小六的婚期就在眼跟前了。
吴家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这桩大事儿!
谢锦珠想到谢小六这个未来的婆家,忍不住皱眉:“二伯娘,我六姐她……”
“已经在打扮啦!”
谢锦珠:“……”
二伯娘拉着谢锦珠闷头往前冲,尾音都欢喜得飞了起来:“咱家又要搬新屋,还要操办小六的婚事,双喜临门!”
“等风风光光把你六姐嫁出去享福,你二伯娘我就能彻底放心啦!”
谢锦珠不忍打击二伯娘的激情,一路跟着到了家门口,还没进门就听到谢老太说:“借钱?”
“你家是来借钱的?!”
二伯娘闻声狠狠一猝,脸上甚至浮出了恍惚:“借什么钱?”
谢锦珠不忍直视地扶着她进门,坐着的吴婆子和一同来的吴家婶娘只是瞥了一眼,点了下头权当是打招呼。
吴婆子端着自己高人一等的姿态点头:“没错,就是借钱。”
从前吴家的家境比起谢家高出不少,但现在时过境迁。
吴婆子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要求过分,理直气壮地说:“其实也都是为了你家姑娘着想,否则我也不可能来开这个口。”
听到这话的人纷纷愣住,吴婆子自顾自的:“你家小六再有一个月就要嫁过来了,但我想着怕她来了吃苦,想为他们小夫妻支个营生,也能让将来的日子稍微好过些。”
“如果不是为了你家的姑娘,我何至于拉下自己的这张老脸?”
二伯娘愣愣的:“可是……你家不是有宅有地的吗?怎么会……”
“那么点儿东西,怎么够他们夫妻花用?”
吴家婶娘责备似的看着二伯娘:“父母爱子,总考虑得深远,哪儿会有嫌给孩子筹备多的?”
“多给些,最后享福的不还是你家的姑娘?”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
可如果创营生的银子要从谢家出,这到底是算谢小六的嫁妆,还是算单纯的借债?
如果是嫁妆的话,谢家分明另有准备啊!
王氏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这银子,究竟是以谁的名义借?”
“夫妻共为一体,还分什么你我?”
吴婆子皮笑肉不笑的:“谢小六嫁进我们吴家,就是吴家的人了,当然是以她们夫妻的名义借。”
谢锦珠挑眉道:“那我那个未来的六姐夫呢?他没来?”
“他来做什么?”
吴家婶娘啐了一声,鄙夷道:“这都是小事儿,哪儿就用得上大男人出马?”
“谢小六是要当吴家妇的人,这么点决断,她自己都不能做主?”
以谢小六的名义借钱,借的还是娘家的钱。
那要是还不上了,就只能找谢小六追债。
更何况谢小六现在还没进吴家的大门呢,这算哪门子的借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