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姝弯腰捡起那个竹筒,挑眉上前。
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肩膀,一脸无辜意味。
“宁言弟弟说的什么话,二姐可要伤心了。”
沈玉兰最先发现了异样,三两步走过来一脸担心。
“怎么了,是不是中了暑气?”
沈宁言霎时被问得僵住了身体。
他也不敢说实话,只能期期艾艾的看向沈玉姝。
沈玉姝把竹筒放回原位,觑了他一眼,“他没事,就是喝的急了些,呛着了。”
沈宁言立时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
沈玉兰轻拍他的后背两下,“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等沈玉兰回去干活,沈玉姝靠近他小声问道:“怎么样,下次还敢不敢了?”
沈宁言这会儿缓过劲儿来,扬着脑袋不肯承认。
“二姐,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沈玉姝看他那耍宝的德行,也不揭穿,“行,那你快去干活吧。”
沈宁嘉等沈宁言回去送杯子才靠过来问她刚才的事。
刚才阿姐的动作他可看的清清楚楚,定是二哥那个家伙憋着坏呢。
沈玉姝和他耳语了几句,换来沈宁嘉的一阵嘻笑。
他就知道二哥在阿姐手上讨不了好。
沈家买碌碡的时候村里不少人看见,今年不来麦场也在预料之中。
村里头有的人家门前宽敞的也在自家门前晒麦子。
毕竟麦场地方有限,往年也是顺着房子的顺序一家一家排着来。
麦场上家家用木棍隔出一片地方,大伙有说有笑一片热闹。
人们不惧烈日当空,奋力甩动手里的连枷。
其中有几户人家干活卖力不说,嘴咧的格外大,说话声音也高。
李桂枝家隔壁一个黑壮的汉子神神秘秘的凑到李父跟前。
碰了碰他的胳膊小声道:“诶,沈家的麦子长的怎么样?”
李父显然被问的有些懵,这麦子还能如何,还不是和往年一样。
再说他又没去沈家看过,问的这话真是没头没脑的。
“我是说他家今年不是弄了那个肥料,是不是就是比咱们的收成好。”
李父这才反应过来,他是问这个,咧嘴一笑。
“那肯定不一样,村里不少人家都跟着做了,你去别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多亏女儿开春时坚持要跟着沈家堆肥,不然他家今年哪来这么好的收成。
他家可是有六亩麦子呢,推车往回拉的时候,明显比去年沉多了。
没看那几户跟着堆肥的人家一个个脸上全是喜色。
至于那些不相信的,等粮食入仓时候由着他们后悔去吧。
黑壮汉子从他黝黑的脸上瞧出些什么,俯身从地上抓了一把麦穗在手里搓了搓。
露出的小麦不说大小,最起码麦穗里颗颗饱满,很少有瘪的空的。
他不可置信的蹲下身又抓了几把搓着,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况。
起身时脸上的笑比哭好不了几分,僵着更黑的脸转身回了自家的地盘。
干起活来有气无力,起码挥舞的连枷声没刚才清脆了。
李母看了转头问自家老头子,“他那是怎么了,咱家的麦子得罪他了?”
李父轻笑出声,“没事,不用管他,他那是犯病了。”
犯病?一个村的这么多年,从前没听说他有病啊。
李母纳闷,“什么病啊?”
“后悔病。”李父眼神得意的踢了踢自家的麦子。
李母恍然大悟,撇撇嘴,“那能怪得了谁,又没人拦着不让他们做。
现在后悔也没用了,当初可没少说人家的闲话,哼。”
说着她看了看卖力干活的闺女。
“等麦子入仓可得给桂枝割斤肉好好补补。
要不是她几次三番厚着脸皮上沈家,咱家也摊不上这么好的事。”
李父却是摇头,“不止闺女,沈家的人情也不能忘了。
你不是做猪油馍最拿手,干脆做那个吧,给沈家也送一些去。”
“还用你说,我早就打算这么做了。”
麦子暴晒三天就算基本干透了。
沈老爷子拈一小撮儿尝一尝,点着头让两个儿子再用细筛过上一遍。
筛掉细小的麦糠和杂灰,特别是细菌和虫卵。
要是不清干净,麦子容易发热变质,这一年的辛苦便会白费。
入仓前,沈老爷子亲自动手一斛一斛的量重。
过后一算亩产居然达到二百七十斤,一亩地多收了足有六七十斤。
这可把一家人乐坏了,留出该交的税粮,其他的全部装入麦仓。
村里那几家也是一样的收成好。
虽没有沈家的多,但也是一亩地将将二百斤的收成,比往年多了二十来斤。
地多些的人家多收了将近一二百斤,完全可以多养活一口人了。
沈家听闻没有吱声只当和那几家一样,麦子悄声入了仓。
这可把村里人羡慕坏了,不少人大晚上不睡觉后悔的在炕上捶胸顿足。
他们今年的麦子虽比去年每亩多了十来斤的样子。
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这下就算多收了粮食也没多少丰收的喜悦了。
思来想去唯一的不同也就是差在打农药那次了。
当今朝廷规定土地税是十二税一。
一年交两次税,夏税和秋税。
由村长领着村民和粮食去里长那里汇合再统一交到县衙。
里正主要掌管户口和赋税,每年村长都会提前带上备好的礼去里长家拜访。
这样交粮时也能让胥吏手里的斛少抖一些。
这些家伙黑心着呢,胡乱找个由头就能让你多交不少冤枉粮。
大青村因为村子小没有里长,和另一个村子共归一个里长管。
又因为地方偏僻里长平日也来的少,所以丰收的事没有外传。
不过村里有外娶的媳妇这消息只怕也捂不了多久。
李家几位族老看到村里几户人家的麦子大丰收。
对沈家的水稻添了不少信心,打算明年也跟着沈家种两季稻。
收完麦子,便是焚烧麦茬,翻整田地、施肥。
再种上一茬黄豆让发土地休养生息。
沈玉姝站在远处盯着滚滚浓烟席卷天空,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焦味。
这是老祖宗千年的智慧,既能杀菌灭虫害也能补充肥力。
沈家地少忙活完麦子沈玉姝又恢复了往日的作息。
早起和两个弟弟锻炼完,上午去田里看看即将开花的稻子。
稻子从远处看顶部已经泛起微黄,那是稻花的颜色。
稻穗从茎秆中冒头,上面布满密密麻麻的颖壳,小小的白的透亮。
她照例避开人蹲在水稻间拍照记录。
观察水位和温度和稻子的生长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