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威!威!”两千大戟士以戟顿地,发出一阵山呼。
齐润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此时才明白过来这鞠义是被派来放嘲讽拉仇恨以试探己方虚实的,可刚才他见了鞠义,一时激愤,下意识的就击发了齐弩,只是发射的是之前大戟士掷来的投标,这些收集来的标枪头重杆长,拿来做弩矢果然还是不行。不想一时不忍的举动,却暴露了己方的弱点。
能在这里以弱势兵力撑到现在,一靠狼筅对近战的压制,二靠齐弩的定鼎一击,此时底牌少了一张,对面的士气肉眼可见的张狂了起来。
鞠义也得意的不行,骑着马在两军阵前溜达,一边溜达一边望着当搏营这边喊话:“齐参事,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记得不久前我也像你如今这般,弱兵寡旅身陷重围,不意天道好还,这不到一年的时间,你我的境地竟然掉转了。”
齐润咬着牙看着鞠义在那里耀武扬威,脑子想的满是如果此时能再有一支弩矢该有多好!可惜用过的弩矢就算捡回来也都无法再用了,这些想拿来凑活用的标枪又是一点也不能凑活,此时恨的眼里要望出血来,却又无可奈何。
鞠义此时则愈加意气风发,他用双眼在当搏营内梭巡,忽然看到了齐润身边站着的很多是跟自己一起投降后被留用的官兵,他双眼忽然闪出光来:“诸位弟兄!你们跟我一样,都是韩中丞的部曲,不幸失身为贼而已,现在立功反正的时机就在眼前!得齐润首级者!不但前罪可赦,还能封千户侯!赏三万钱!大家不要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啊!”
鞠义喊完这句话,当搏营的战士有些骚乱,很多人忽然意识到齐润身边的亲卫有不少是曾经追随过鞠义的官军,是在几日前鞠义叛逃后才被齐润编入亲卫的,此时齐润身边既没有王、郭、崔三人护持,典韦也在斧盾队里待命,有一些心急的甚至开始向着齐润这边挤过来。
但齐润完全不为所动,他一直盯着鞠义,目光完全没有移开过。他身边却有一个人举起手来,对着鞠义大吼道:“我们从来也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
此人正是鞠义之前的副手,他此时站出来,对着身边的人喊道:“告诉这姓鞠的贼子!我们他妈是什么身份!”
“我是,终日辛劳却无以果腹的农夫!”
“我是,出没风波却被夺所获的渔民!”
“我是,手搏猛兽却难护娘亲的猎户!”
“我是,哀哀饿毙的孩童之父!”
“我是,受尔凌虐的女子之兄!”
“我是,你们嚼剩下的残渣!”
“我是,尔等啃不动的骨头!”
“我今在此,为之而战!而今而后,日日如此!”
“仓天乃死!当搏!”
这是齐润创作的当搏营的营号,当搏营人人会背诵,此时有人带头喊出,大家也一起跟着喊起来。
初始是一人高吭,继而百余人随声附和,最后是当搏营全员都在嘶喊,声震于天。
齐润冷笑着看着鞠义,看着他脸上的表情由疑惑转为震惊又逐渐扭曲怨毒,心中恨意稍解,他对着鞠义喊道:“鞠士平!尔头权寄项上!终有一日,必是我擒!”
“袁将军!蛾贼弩矢用尽了!进攻吧!”鞠义见劝降无果,愤而转身大吼,然后纵马往官军本阵而去。
随着隆隆的鼓声在阵前回荡,大戟士开始挺戟推进,他们整齐的踏步声配合着鼓点,踏跺的大地都在震颤。
“妈的,两千大戟士啊,什么家庭啊,壕无人性!”齐润忍不住吐槽道,他转身对身边的众人下令:“架车!”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当搏营的众人迅速行动起来,大家把多余的几辆武刚车奋力举起,直接摞在了前排的武刚车上,这样一来形成了一个三米多高的盾墙。
这是齐润为了应对大戟士的标枪而想出的应对办法,标枪虽然势大力沉,但毕竟是人力投掷,五十米外投掷的标枪,入地高度不过两米左右,这样车上架车的三米多高的盾墙完全可以遮护住正面。
见车辆架好,齐润一摆手:“开始渡河!”
当搏营的战士们开始向岸边退去,当先打头的战士们打着赤膊,个个身上拴着一根粗绳,他们要游到对岸架设绳索,好使后续的战友可以援绳过河。
这些汉子发一声喊,一个个跳下水,奋力向对岸游去,这条河河面宽不过三十余米,但河水很深,水流也颇急,齐润看着他们在河水中沉浮,心也跟着不断的起落。
“参事,你看对面官军!”不知谁喊了一声,齐润的注意力又被引回到正面,只见大戟士的阵容忽然分开,从中间涌出一队轻铠圆盾手持环首刀的干练之卒,只见他们由一个高大健壮的将尉引着,踊跃争先的向着这边奔来。
“曹家轻兵!”齐润一愣神,想起这支曹操麾下的部队,这是在曹操建立虎豹骑之前的绝对主力,由曹家的家丁训练而成,曹操前期降青州黄巾,败袁术,破吕布,都以这支部队为破局利器,后来袁曹官渡对决,曹操带领这支轻兵急袭白马,掩袭乌巢,为曹操定鼎北方立下不少战功。此时这支部队被投入战场,看来双方都意识到此回合的对决将决定最终的胜负。
曹家轻兵行进极快,二百米的距离对他们来说不过几分钟的路程,他们很快就冲到了第一层武刚车围处,但他们却并不急着上前进攻,反而是从腰间解下钩索来,将之抡起掷出,钩头轻易的搭上了武刚车的盾顶,继而数十人用力一拉,竟把武刚车直接拉至前翻了。
这些曹家轻兵本就是以先登破围为能事,攻破这武刚车暂做的隔围对他们来说轻松无比,一愣神间,武刚车就被拉翻了三四辆,一个偌大的缺口暴露出来。
齐润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本来打算靠着武刚车围能够抵挡一阵,不想一开战就濒临破围了。
“公明!你继续指挥渡河!其他人撤到第二层车围里去!典韦!跟我来!”齐润吼了一声就往缺口那里去。
“当家的!俺有话跟你说!”齐润正要冲上去,却被宋厦死死拽住,他急的回头道:“宋大哥,我知道你有话说,但现在不是时候!”
“当家的放心!”宋厦拽住齐润不撒手,转头大吼道:“四方寨能动的,给我上去把口子堵了!”
宋厦一声令下,立刻有数十人飞奔向车围缺口处,甚至有十几个负了伤的都挣扎的爬起来一歪一拐的向着那里而去。
“宋大哥,你要干嘛啊!”齐润急的面红耳赤,恨恨的骂道:“你四方寨的弟兄现在是我当搏营的战士,我才是当搏营的主帅!这里轮不到你发号施令!你们给我老老实实渡河去,口子我去堵!”
宋厦闻言,没有回话,伸手从腰间拔出他随身带的匕首来,反捏刀刃,把刀柄递给齐润,愣愣的说道:“参事,您叫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