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荣国府张灯结彩。
宴客厅热闹非凡,贾母笑得合不拢嘴,身边的贾宝玉备受瞩目。
王夫人环顾四周,看到王熙凤的身影,却没见到贱妇,这让她满腔情绪无以宣泄。
丫鬟出身的贱人只能生出粗鄙武夫,世家主母才能生养出才华横溢的麒麟儿!
那小畜生再是张狂,有秀才功名吗?
等宝玉高中状元,拜入阁老门下,届时亲自收拾那小畜生,昔日屈辱百倍奉还!
暂时的委屈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贾宝玉看向王夫人,飘飘然道:
“母亲大人,等儿子蟾宫折桂,就向朝廷请命,恢复您的诰命封号。”
“不,给儿子一年时间,一定让你成为三品诰命夫人!”
王夫人心潮起伏,眼眶有些酸涩,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受了太多屈辱,在煎熬中快要崩溃,还好心肝宝贝争气,让她重新焕发光彩。
“祖母,孙儿敬您一杯。”
贾宝玉举起酒盏。
岂料。
赖大快步而来,焦急万分道:
“老太太,环三爷带着锦衣卫上门,直奔宴厅。”
话刚说完,急促脚步声传来。
一身大红色飞鱼服踏入大厅。
“环儿?”贾政深深皱眉。
贾环面无表情道:
“贾宝玉院试舞弊,诏狱走一遭吧。”
轰!
犹如一记重锤砸落,偌大的膳厅鸦雀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惊骇。
贾母霍然起身,气得火冒三丈,老脸十分难看,指骂道:
“绝不可能!环儿,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王夫人眼神怨毒,恨不得将小畜生千刀万剐,因为嫉妒宝玉的成就,公然以权诬陷,侮辱宝玉的名誉!
这人歹毒到令人发指!
贾政脸色变幻莫测,突然死死盯着贾宝玉。
他更愿意相信环儿。
难道?
“诬陷,你……你在诬陷我!”贾宝玉目光惊恐,声嘶力竭地咆哮。
可他的手臂剧烈颤抖,嘴巴都在打哆嗦。
见到这一幕,贾母头晕目眩,没有李纨王熙凤的搀扶,她都险些栽倒。
贾环懒得赘言,平静道:
“依照大乾律法,科举舞弊者,先枷锁示众。”
贾宝玉目眦欲裂,恐惧席卷五脏六腑,痛声谩骂道:
“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你不要污蔑我的名声,我贾宝玉为人光明磊落,根本不屑舞弊,你……你……”
说着说着,声音都颤抖不止,整个人更是抖如筛糠。
贾赦贾珍低头沉默。
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等人抿唇不语,委实被震得不轻。
看这模样,应该是心里有鬼了。
若是参与舞弊,可要受到万众唾弃!
贾政瞬间勃然大怒,发狂般走到贾宝玉身边,嘶声咆哮道:
“孽畜,你给老子说实话,究竟有没有走邪路!”
贾宝玉恐惧至极,不敢正面回答,扯断胸前的宝玉,狠狠摔在地上,声泪俱下道:
“要这破石头作甚,你们听信恶人的诬陷,不信我的才学。”
啪嗒。
宝玉摔出两条裂痕。
贾母脸色铁青,只是看向贾环,低声说道:
“环儿,宝玉是你兄长,自古亲亲相隐,莫要大动干戈。”
贾环沉声道:
“先拘进诏狱再说。”
他若是蓄意包庇,王子腾就该抓住把柄大书特书了。
况且自己怎么可能包庇大脸宝?
“环儿!”贾政急得满头大汗,唉声叹气道:
“能不能网开一面?”
贾环踏步向前,抓住贾宝玉往外面拖:
“放心吧,参与舞弊罪不至死,但也该接受审问。”
“祖母,救我!父亲,救我!”贾宝玉痛苦哀嚎,他根本无法忍受一双双异样的眼神,特别是宝姐姐和琴妹妹,那是看待无耻舞弊者的目光。
“我……我只是猪油蒙了心肝,一时糊涂罢了,几个考生知道试题,我不买的话,那才是不公平!”
贾宝玉泪流满面,声音透着强烈不甘。
王夫人脸庞狰狞,眼底充斥着愤怒屈辱,浑身绵软无力,艰难捡起地上的宝玉。
拖到厅外,几个锦衣卫强行给贾宝玉戴上枷锁。
见贾政追了出来,贾环淡淡道:
“放心吧,并非主犯,只是正常审问,交代完就回府了。”
舞弊罪也分情节严重和情节较轻。
主考官和那三个考生属于主犯,特别严重,要么杀头要么流放。
其余情节较轻。
贾政松了一口气,可情绪更加暴怒。
家门不幸,出了这头无耻孽畜,败坏荣国府门楣清誉!
秀才功名肯定要被革除,就怕永远不能科举!
“环……环弟。”贾宝玉哭得稀里哗啦,强忍屈辱喊出两个字。
贾环声音冰冷:
“谁是你环弟?叫贾大人!带走!”
一行人离开荣国府。
膳厅里气氛格外压抑,王夫人眼眶通红,指着贾政痛骂道:
“老爷,你就任凭那畜生带走宝玉?身为弟弟,这畜生六亲不认,他要把宝玉活活打死啊!”
啪!
贾政抡圆了手臂,给了她一巴掌,雷霆厉喝道:
“你不骂那邪气附体的业障,反而来责怪环儿,他是秉公执法的锦衣卫,他若是徇私包庇,准会受到朝堂攻击!”
说罢看向失魂落魄的贾母,安慰道:
“母亲大人勿忧,儿子这就赶往诏狱。”
……
刚进诏狱。
看到阴森肮脏的牢房,贾宝玉就吓得失禁,身上传来一股尿骚味,看到满是血污的刑具,直接晕厥过去。
贾环命令道:
“灌醒,给他来十下棍子。”
“是!”
锦衣卫提来一桶冷水,浇灌在贾宝玉身上。
贾宝玉刚睁开眼,就被摁在铁板,长棍不由分说砸在屁股,痛得他面孔扭曲,刚打第一下就把前因后果给交代了。
使了一百两银子,从缮国公嫡孙那里买来的试题。
“签字画押!”
锦衣卫拿来供纸红泥。
贾宝玉颤着手指戳印,感受到胯下湿漉漉,他羞愤得几乎窒息。
“打完九棍再放出去!”贾环转身就走。
除了那三位,其余考生也是一样的处罚。
明日神京府衙肯定有通告,剥夺秀才功名。
刚走出诏狱。
“老大,梅公公在官署等着。”秀才禀报。
贾环快步前往官署。
“贾千户。”蟒袍太监起身相迎,正是御马监三把手梅渊。
“梅公公。”贾环抱拳执礼后坐在太师椅上。
梅渊满脸羞愧,喟叹道:
“杂家都不知怎么开口,那侄儿恬不知耻,妄想着走捷径,幸好只是科举,应该不严重吧?”
“只是科举?”贾环摇头失笑:
“科举乃为国选才的国策!但凡有不公之事,天下舆论鼎沸,别说我锦衣卫千户,纵然是内阁首辅,对每届科举都怀着敬畏之心。”
“梅勤行贿买通主考官,情节特别恶劣,为了严明法纪,为了震慑心怀不轨的考生,恐怕要斩首示众。”
梅渊沉默不语。
一桩小小的院试案,竟然落到锦衣卫头上,还是一个千户卫所!
倘若是刑部或者府衙大牢,还能用权力施压,可面对一个刚刚扳倒戴权的千户,他完全没有资格威逼。
梅渊面带怒火:
“其余考生释放,杂家侄儿就得抄斩?”
贾环面无表情道:
“梅公公来之前应该了解过科举禁律,涉案主考官抄斩,首恶抄斩,其余舞弊者杖刑以示惩戒。”
听到这话,梅渊心急如焚:
“贾千户,其实就你一句话的事,问斩改为发配边疆。”
贾环表情为难,思索片刻,叹气道:
“一桩小事。”
“请说。”梅渊目光灼灼,原本有两个侄儿,一个死在津门,诏狱里面的那个是传宗接代的独苗!
贾环直言不讳道:
“蜀中太监薛福,若能提供他的把柄,梅勤可以转到刑部大牢,由三法司处理。”
什么?
梅渊瞳孔骤缩,立刻否决:
“薛镇守为人正直,素来没有恶名!”
贾环笑而不语,端茶送客道:
“夜已深,梅公公回内廷吧。”
梅渊脸庞紧绷,一想到侄儿的下场,思考许久后,压低声音说:
“一年前,薛镇守为了清剿两万土匪,向朝廷上书拨发军饷,总共有三十万两银子,曾经隶属御马监的小黄门返京时无意提过一嘴,说土匪只有两千乌合之众。”
“杂家只知道这么一回事。”
贾环眯了眯眼眸。
贪污军饷?
他必须以薛福为突破口,而后扳倒北凉总督,收集口供罪证大刀挥向王子腾。
蜀中镇守太监是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