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们一个个深藏不露,琴棋书画、投壶射箭样样精通。
只是人多,重复率也高,久而久之,便会审美疲劳。
正当她昏昏欲睡时,一道声音让她猛地一激灵。
唐清月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一身拖着长长水袖的舞衣,裙摆上缝着一只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走起路来步步生莲。
“参见公主,小女唐清月,要表演的是一段自己编的舞。”
此话一出,众人吸了口凉气。
在座的人都知,东乡公主善舞,对舞蹈的要求极高,天底下没几个人能让她说出赞美的话。
没看到刚才那么多贵女,没一个跳舞的吗?
“哦?敢在本宫面前跳舞,你胆子够大。那你可要好好跳,若是跳得不好,本宫可是会罚你的。”
公主听了她的名字,笑得意味不明。
唐清月面不改色,反而十分有信心。
“是!”
她微微福身,走到中间的铺着地毯的空地,摆好姿势,拍了拍手,乐师们纷纷奏响手中的乐器。
悠扬的乐声富有节奏,少女轻点脚尖,曼妙的身姿随着乐声舞动。
她似蝶飞舞,动作轻盈,饶是夏为仪对她有偏见,也不得不承认她跳得很好。
随着乐声的渐渐舒缓,少女停止旋转,最后如一束花一般定格。
“看,有蝴蝶!”
有人突然惊呼,众人才发现不知何时飞来了一群彩蝶,正围绕着少女的裙摆翻飞。
有的落在她发髻上,有的落在她裙摆上,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人群中纷纷响起赞叹之声,只有那些和她不和的人银牙都咬碎了。
唐清月站直身子,一脸羞赧,似乎被夸得不好意思。
东乡公主也面露欣赏,光是这编舞就让她没法违背本心挑刺。
“柔中有刚,舞姿曼妙,虽技巧略有青涩,但这舞更是编得极好,小小年纪,居然有如此造化,真是后生可畏。”
少女低头掩饰脸上的自得。
“公主谬赞了,不过是清月一时兴起编的,不能和公主相提并论。”
看她谦虚,东乡公主更欣赏几分。
“不骄不躁,是个好孩子,平阳,你说说,我该赏点什么好?”
唐清月身体猛地僵住,惴惴不安起来。
不过她很快又安慰自己,连东乡公主都夸赞自己,平阳郡主总不能因为讨厌她硬挑刺。
假千金换亲一事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时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想听听平阳郡主怎么点评。
那些嫉妒唐清月的少女一个个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期待郡主能杀杀对方的威风。
夏为仪在少女起舞时便想着要如何插话,没想到皇姑姑主动让她点评,倒省事了。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她注视少女良久,直到对方被她看得坐立难安才开口。
“唐姑娘的舞自然是极好的,只是……”
唐清月还没松一口气,女人便有了转折的意思。
“只是什么?”
东乡公主好奇问她。
夏为仪将目光收回,摸着茹姐儿的脑袋,漫不经心道:
“只是啊,平阳的眼光被皇姑姑养刁了,这舞在平阳看来,只能说,勉强能看,而且,平阳怎么瞧着,这舞怎么看都有皇姑姑你的影子在里面。”
她说着尴尬笑了两声:“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只是珠玉在前,平阳看谁都有点东施效颦的感觉。”
她话落,现场鸦雀无声,东乡公主也陷入了沉思。
作为公主,她当然不可能当众表演,但宫廷宴会上,许多舞都有她参与其中。
众人面面相觑,如今细细对比,刚才唐清月跳的舞的确有很多东乡公主的习惯在里面。
还有一点,这支舞动作几乎是大开大合,有彰显盛世的豪放,唐清月年纪小,总是差了些感觉。
但若是把刚才跳舞的人想象成公主,似乎那样的人才能将这支舞的意境发挥得淋漓尽致。
唐清月见大家脸色微妙,当即跪了下来。
“公主赎罪,清月只是仰慕公主的盛名,所以不自觉用了些公主喜欢的动作,并非有意模仿。”
这理由倒也解释得清,东乡公主没有多问,只是不再有刚才那般欢喜。
夏为仪心中冷笑,作为看过原着的人,她清楚知道,唐清月跳的舞分明是东乡公主三年后创作的《万国朝圣》。
那时边疆大捷,周围小国投降的投降、进贡的进贡,割地的割地,皇帝为将士们举办庆功宴,特意让公主编了这支舞。
庆功宴那天,公主虽没跳舞,但上百名舞姬齐跳《万国朝圣》,那场面无比震撼,在场文人纷纷作诗赞叹,以后每逢盛大宴会,都会有这支舞的表演,哪怕是靖王登基,也没有取消这一惯例。
因此,这支舞也绝不是唐清月一个人就能表达出大国气度和盛世辉煌的。她大概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做了一点细小的改编,让舞蹈看起来像是少女戏游花丛,与万蝶为友。
她剽窃了皇姑姑未来的成果,却还厚颜无耻地到本尊面前表演。
这和穿越人到了古代,在诗仙李白面前背诵《将进酒》还说是自己写的有什么区别?
只是可惜,她不能告诉别人,这是东乡公主三年后创作的,会被人当神经病。
“模仿倒也无妨。”
公主也不想太为难她,毕竟崇拜她的人很多。
“只是本宫瞧你这舞时而大气磅礴,时而柔顺温婉,你是因为什么编了这支舞的?”
一段舞总该是有表达的,要么是一个故事,要么是某一刻的情绪。
这么长的一段舞,肯定有它的内涵。
唐清月顿时大汗淋漓。
她知道这是庆祝大捷的舞,可眼下边疆的战事总体并不顺利,她不能这样解释。
知道公主宴会贵女们会表演才艺,她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万国朝圣》,更知道它是三年后才有的,所以想也没想就拿来用了。
谁能想到,居然会被人抓住破绽。
舞跳得好,她们看得高兴不就行了吗?
少女此刻紧张而懊悔,脑中努力思考着应对之策。
“臣女……臣女曾遇见过一个农妇,她……她和丈夫很恩爱,但……但她丈夫去打仗了,两人已经三年未见,那妇人说她时常梦见边疆大捷,军队凯旋,她和丈夫得以重逢。”
她磕磕巴巴编了个理由,有家国情怀,又有小家的温情,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东乡公主总觉得哪里不对,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人拿去,还曲解了它本身的含义一般。
但这只是她的感觉,任谁也想不到自己未来的东西会被人偷走,她只好敷衍着点头,让唐清月退下,也没再说赏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