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王帮盘踞山海县四十余年。作风毒辣,百姓深受其害,敢怒不敢言。
幽兰、剑清相继带回信息:蛇王帮今有帮众一千七百余人。城西、城北处,皆设有“蛇王堂”,分别称为西堂、北堂。
是蛇王帮断理帮中内务之地,比县衙的公堂还多一堂。意在压官府一头,蛇王帮才是山海县主人。
帮主姓刘名平,名字普通,人却狠辣。手底下恶事毒事,几乎都曾做过。但如今年纪已大,七八十岁,似收敛不少。
张梦听到此处,眼睛微闪,又即压下。
随后叹道:“我这县令官权在握,也才可使唤数十名兵众捕快。这蛇王帮帮众上千,二者力量,着实悬殊得很,难怪不将我等放在眼中。”
幽兰说道:“公子,要不先行蛰伏,步步拔除。蛇王帮势大根深,一时半刻,实难动摇。”张梦沉咛片刻,倘若其它市县,断不会出现一帮独大,欺压官府的现象。
但山海县处境特殊,不足为奇。
张梦如今抓了蛇王帮一痞子,矛盾不算深,不住心想:“这蛇王帮必然除之,但暂不必与其死磕,待我养精蓄锐,招兵买马,一齐料理!”点了点头。
翌日。
他开堂公审那痞子,依照山海律令,仅将那痞子打三十大板,便丢出了衙门。
只口不提蛇王帮,全当这帮派不存在。
那痞子畏畏缩缩,昨日嚣张气焰全无。实是昨日被拖入大牢后,叫他吃了不少苦头。
张梦认为此事应该歇过。他处罚痞子一人,并未过问身后帮派,便已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动后退一步。
不料蛇王帮嚣张至极。全不把官府看在眼里,那痞子虽无关紧要,但蛇王帮却想顺杆而上,借机敲打张梦这新来县令。
当日下午。
三十余名老妇,身披白衣头裹白巾,跪在县衙门前,燃放炮竹,大声哭泣。
哭声凄惨哀怨,吵的县衙没一刻安生。
剑清出门问询,问她们有何冤屈,尽可痛快告来。
那群老妇不言不语,只一味的哭丧。日里哭,夜里哭,当真晦气至极。
剑清、幽兰脾气一贯冷淡,但遇到此事,也着实被吵得心烦意乱。张梦隐觉不详,被吵的呼吸吐纳,走气炼化都不顺畅。
夜里。
哭喊声依旧未绝。
张梦洗漱完毕,幽兰、剑清侍奉他穿衣。
他问道:“剑清,他们如此聒噪,是有冤屈还是刻意如此?”剑清说道:“并无冤屈,估计是蛇王帮特意寻公子不痛快!”
张梦说道:“好个蛇王帮,当真认为自己太上皇不成?”心中杀意大盛。
吵了一天一夜。
第二日清晨。
那群丧服老妇被撤走,转而来了一群年轻子弟,在县衙前做武扬威,以威喝路过行人为乐。
其中一高大汉子,鼻大嘴阔,但样貌年轻。
他行径更为过分,当着县衙的面,随手抓这两名女子,撕扯身上衣物。
不要片刻,女子衣裳褴褛。说来也是无妄之灾,这两位女子本路过行人。被顺手强掳而来,便遭此欺凌。
被吓得惊声尖叫,哭喊哀求。
却全无半分用处。还惹来高大汉子的耳光怒骂,身旁围着十五六名爪牙,更在一旁拍手叫好,起哄拱火:
“三爷威武!”
“三爷大展神威,厉害,厉害!”
“这两小妞儿运气忒好,平日里,那能得三爷宠幸。”“嘿嘿,请县老爷看一出好戏。”
……
各种污言秽语脱口而出。
关不余面色铁青,持刀守在县衙大门,周身五位捕快一字排开。彼此照应,但均不敢动手,只能低着头,看着一伙人衙前施恶。
衙门捕快本有十七人。但其中十二人已有家室,他们敢上山剿邪修,却不敢与蛇王帮作对。
知道这动静乃蛇王帮三爷弄出,说什么也不敢出面。
故而关不余只拉来了,年纪轻轻胆色过人,又无家室的捕快。
被抓住的女子苦苦哀求。被称为三爷的高大汉子一巴掌过去,打断她几颗牙齿,满口鲜血,凄惨不已。
那女子惊恐交加,不断大喊“救命”。可哪有人能救她?关不余几度想动手,却又生生止住。
百姓街坊不敢围观,但听着动静,齐想:“这娃儿被人当街…怕是活不成了!唉,当真没有王法,我这等平头百姓,又有什么办法?”
三爷道:“你这样求饶,可没甚用处,我教你,你该喊‘县老爷救命啊’,知道没有?”
那女子愣了一愣。三爷又一耳光扇来,骂道:“还不快喊!”。
女子大喊“县老爷救命”五字,她叫声凄惨绝望,叫人听之怜悯不忍。
一伙衙门逞威的蛇王帮恶徒,也戏谑般的跟着大喊。
大有挑衅之意。
蛇王帮有一规矩。蛇王帮的帮众,只有“蛇王堂”能审,县衙并无那权力。
事情愈演愈烈时,张梦火急火燎走出大门。这才见到县衙外,这令人愤恨的一幕。
他昨夜有尝试多线走气。但气岔穴道,受了轻伤,以至头昏昏沉沉。不知觉醒得晚了。
至于幽兰、剑清二女,虽早知道衙门外事情,但不敢打搅张梦,迟迟没有喊醒。才容许这群恶徒,逞凶许久。
张梦心中大怒,但面上镇定,冷冷下令道:“拿下,通通拿下!”
关不余附耳说道:“大人,这伙人不简单,真要拿下,事情不好收场。”
张梦心中森然道:“不好收场?我要收他们的命!”说道:“我自有分寸。”
关不余再不多言,分发给众捕快一张遮脸黑布,旋即上前抓拿。
但三爷身旁的爪牙着实不少,甚至比捕快还多。他们自然不肯束手就擒。
两方势力,对峙焦灼。
三爷气定神闲笑道:“我三爷就站在这里,你敢奈我何!”他见自己在衙门逞凶多时,张梦这时才来,定是心中纠结,惧怕蛇王帮。
实在是面子抹不过去,这才硬着头皮出面。他走在最前端,仰首挺胸,耀武扬威。今日非得好好戏弄张梦不可。
张梦也大步上前,来到三爷身前。两人四目相对,张梦冷冷说道:“能耐你何?小爷要杀你头!”说罢一脚踢去。
三爷实是一练武之人,但张梦这一脚来势突然,且凌厉果决。三爷怎么也没料到,猝不及防下,挨上实实一脚。
“咚”一声,便倒飞出去。滚地四五圈,飞出四五丈远。途中砸到几名爪牙,一块摔得七荤八素。
众人齐齐惊悚。均想:“县老爷是探花,是堂堂读书人。怎也有这般厉害的身手,一脚将人踢出四五丈,这力道好生吓人!”
张梦饮用葫芦神水,加之炼气二层修为。虽只会三脚猫功夫,但搭配身上巨力,自可一力破万法,一招降万招。
若不是面对武学高手。一般人等,远不是对手。
幽兰身子一闪,摸出裙下小刀,顷刻间割断三人脚筋。剑清出手更为狠辣,砍人手脚,制人残疾,只浅浅留下一口气。
关不余一咬牙,打算跟定了张梦,不计后果,率着五名捕快一拥而上,将门前闹事的众人全部擒下。
不消片刻,已全数伏法。
但关不余等心头沉闷,知晓山海风云变幻,大事将起。县衙与蛇王帮,是再难善了了!
蛇王帮“三爷”闹事。张梦如若忍气吞声,自认窝囊,今日过后,主动低下头颅。
这过节便算半张歇过了。
但张梦决计不可能妥协。关不余又叹又悲。仿佛预知命运多舛,旧事重演。
张梦见关不余忧心忡忡,问道:“关县尉,你在怕蛇王帮?”关不余说道:“确实,上上任县尉,便是…便是…得罪蛇王帮死的。”
张梦一奇,问道:“且说来听听。”
关不余说道:“上上任县令,名为张赤心,他是丰武十三年的进士。”
如今年号“丰武二十一年”。张梦是丰武二十一年的探花,位列进士三甲。
大周每四年一次科考,每次进士约莫四十人至五十人。前三十名一般留京就职,后十余名,则委派各地,担任地方官员。
张梦听此人同是姓“张”,且远赴山海县。
心想:“这张县令定是得罪了人,否则绝不至到这偏僻之所在,不想我与他,境地如此相近。改日该去祭拜祭拜。”
关不余又道:“张赤心县令为官七年,深觉蛇王帮危害,一直设法除去。他收集证据,欲到龙王郡递交,借助龙王郡兵力铲除蛇王帮。”
关不余叹道:“不料半路事迹败露。山匪封了山路,县令该也知道,山海县山路难行,山匪是一大危害。阻断山路,赤心县令无处可去,只能折返回山海县。”
关不余说到此处,不肯再说了。张梦催促,让关不余不必顾忌,放胆直言,话题才得以继续。
关不余说道:“之后便惨了,张赤心县令的家室,被蛇王帮抓住,女子剥了头皮,剁了手脚。男子则拔了舌头,挖了眼睛。将女子缝在男子背上,剥光衣物,丢在街上游行。当真……当真惨不忍睹,人不人,鬼不鬼。”
张梦眉头一皱。关不余续道:“蛇王帮独独留了赤心县令的小儿子,毫发无伤,用做要挟。让赤心县令扒去官服,赤裸着身子,从城西开始,一步一磕头,并且口中大喊‘蛇王帮千秋万代,永世不朽,我是猪猡,死有余辜。’,一直走到城东。”
关不余说道:“喊道口舌流血,声音沙哑。但那怕这样,他小儿子也未能救回。被蛇王帮大当家当面斩首。张赤心县令受不了刺激,在城门自尽。死后,尸首也被蛇王帮弃在闹市,风吹日晒,无人敢去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