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婉回到院子,直接去了苏信和秦画的房间。
“娘,叔叔!”
“这是敬儿的?他还真找到你了。”苏信眼里闪过一抹复杂,苏敬眼里看似全是柔情,可是他是男人,尤其是苏家男人,他读出了更多。
所幸,婉儿无意于他。
“叔叔,后花园不大,要找到我一点也不难。”林婉坐在了床对面的软椅上。
她解下身上的披风,折好,然后放在一旁的柜子边上。
“娘,劳烦您一会儿跑一趟三房呗,帮我把这个还给二哥。”
“死丫头,你自己没长腿啊?”秦画白了一眼林婉,苏信醒了后,对于柯府之事,他们都闭口不提,又似乎对于彼此身上发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
两人非但没有生出嫌隙,反而变得更加蜜里调油。那浓稠到拉丝的情意绵绵,若无必要,林婉是真不想打扰两人。
“娘,也不怕人家笑话你,叔叔躺了几天,你就几天没有踏出房门。叔叔飞不了。”
秦画霎时脸颊透红,愠怒的瞪着林婉,“越发没大没小了。不送不送,自己送去。”
林婉无奈摇头,那就自己去吧。
她就是有些不想跟三夫人照面,莫名觉得有些心虚,她明显是不希望二哥和自己走近的。
想到刚刚在后花园碰到了那对狗男女,听柯灵儿的意思,他们应该是为寿宴上的事,道歉来的。既如此,主院那边肯定一会儿会过来叫人。
“叔叔,柯府来人了。应该是为那事道歉来的。”
“呵,他们哪里是来道歉,是来讨好老爷子的。”苏信大概能猜到柯府如今的境遇,他伤成这样,最起码在明面上,苏府必须得所动作,否则他们苏府的脸面何在。
只是,他已经累了,不想在陪着演戏了。
“我醒来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了,已经跟烨儿说过了,他会处理。你们不用担心,不想过去,就不过去。”
“叔叔,苏老爷子要是想我们过去,可由不得我们不去。没了我们这些苦主,他们的戏不完整,我们逃不掉。”林婉看着苏信,“您可以称病不去,但是我娘估计逃不了。”
以柯灵儿的秉性,她怎么可能甘心道歉?不过是借着道歉的名义,羞辱她们母女而已。
苏信满脸愧疚,挣扎着要起来。
秦画瞬间恼怒了,“好不容易醒了,就不能安分点嘛?”
她双手推着苏信的肩膀,将他压回床上,再细心的为他盖好被子。
“不过是一起吃顿饭而已,又死不了人。再说那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一次半次的嘛?”
“对不起!”
“你我之间无须这三个字。”
林婉一身的鸡皮疙瘩,“你们两个差不多得了,我这么大一个人在这儿呢。放心吧,一会儿,我陪着娘过去。”
三人刚商定,这边小厮就敲门了。
“二夫人,林小姐,老爷子那边让你们到主厅去。”
“知道了,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听着小厮的脚步声远去,秦画起身,唤来平日里跟在苏信身边的小厮,细细的吩咐着他,要注意什么,要怎么换药,要怎么擦洗;换洗的衣服在哪里......
林婉暗暗发笑,知道的,她们只不过是去吃一顿饭而已。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一去不复返呢。
一去不复返?
林婉突然心里一阵抽痛,娘亲压根就没有跟叔叔说离开的事?她这是借题发挥,提前交代好一切?
再抬眸看向娘亲时,她没有错过她眸中那浓稠的哀伤与不舍。
难怪,这几日娘亲一刻不离叔叔身边。
“娘,我在外面等您!”
林婉起身出去,再不出去,她眼中的泪便再也收不住了。
世间的忧伤,有什么比得过:
明知并非良缘,却情难自控,沉迷其中。
十年相知相伴,
终究还是无法跨越阶级、权势、地位、利益。
他们都只不过是彼此不合时宜的遇见,再多的爱恋、在深的眷恋,最后也只剩下让人心疼的遗憾。
林婉和秦画到主厅时,桌上已经摆好饭菜了,苏家的长辈和柯府之人也已入座。
秦画褪去了往日的卑微和怯懦,脊背挺的笔直,目光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小心翼翼,取而代之的是云淡风轻的坚定。
林婉挽着秦画的手,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秦画。原来,娘亲也可以那么英姿飒爽的。嘴角挂起了一抹自豪的笑容。
已然上座的苏烨,抬眸便看见了她脸上晃眼的笑容,那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
“二婶,入座吧!”
“见过苏家各位长辈,见过苏老爷子!”
秦画拉着林婉,从容行礼,淡然入座。
苏家的那些长辈,无不目瞪口呆。他们居然没有在秦画脸上看到感恩戴德、更没有欣喜,仿佛跟他们同坐主桌吃饭,是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可是,以往在主厅,她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苏老爷子有些诧异的看着秦画母女,柯府寿宴后,他明显感觉到这对母女哪里不一样了。只是,不相干的人,不值得他费神。
今日再看,看着两人的神情,他心里有了猜测。这样更好,处理起来更加简单。
“开席吧!”
林婉一改往日的做小伏低,扶起筷子就吃。还不忘时不时的给身旁的秦画碗中添菜,一些她够不着的菜,她直接站起来,伸长胳膊也要吃到。
一开始,苏府的那些长辈,碍于有外人在场,硬生生忍了下来。可是,林婉一点收敛的意思也没有,越来越过分,那些长辈的脸,便一个比一个更黑。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苏府是少你吃的吗?连最基本的礼仪都没有。”一位长辈板着脸开口训斥。
“伯公,您可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啊。我们要是上得了台面,怎么会第一次上桌吃饭呢?
还有啊,我们在苏府哪天不少吃了?还是您疼我们,我们从来不敢声张,今日您倒是帮我们说了一句公道话了。”
林婉笑盈盈的对着这位叔公深深的鞠了一躬,差点把他给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