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济仿佛听到这个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话,错愕地反着手指着自己:“啊?我吗?”
确定雷军长指的就是他们俩人时,常文济按头拒绝:“不要啊,我还不想死!”
整个83军,论徒手擒拿对打,目前为止就没有敢主动邀请霍南岳作为挑战对象,就是铁哥们常文济和薛元龙都不肯,他们怕打一场,兄弟情就散了。
所以霍南岳老是没人陪练,当初仇军副就提议把战俘提溜过来给霍南岳当陪练,雷军长听到这话的时候错愕极了,他下意识的对仇军副说,你只是姓仇,不是和人家有仇啊!
军区有规定,不准虐待战俘,再加上有些战俘嘴里有信息,只要等他们愿意说出来了,没有利用的价值又不愿意归顺的,才会拉出来让他陪练,这样还能省颗枪毙用的子弹。
看见常文济那么激烈的反应,雷军长挠了挠头,咂咂嘴,他刚才就是看不惯这俩货那么悠闲,阅兵做好部署准备了吗?全军大会胸有成竹了吗?就躲在树荫下开‘小会’。
打,当然不能让他们真的打。
不然仇军副三秒钟就会到达沙场,到时候自己这个一把年纪的还要和另一个一把年纪的对打,他丢不起那个人。
怕被霍南岳和常文济察觉到自己的小心思,他走过去给二人一人赏了一腿,二人不动如钟。
“你们很闲吗?看来全军大赛是很有把握咯?往树下一坐就是大爷啊?去,你练跳枪,你练一杆上楼,不突破就不准吃饭!”
霍南岳没应声,头一撇就去练跳枪,现在是自由休息时间,他坐会儿怎么了,雷军长真是越来越幼稚了。
常文济欲哭无泪看着霍南岳离开的方向,他是故意的!自己最不擅长的就是上楼。
也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原因,明明常文济体量很正常,一杆上楼应该是没问题的,可他协调不够高,上楼总是比别人慢半秒。
命令已经下了,只能去挑一根顺眼的杆子上楼去了。
霍南岳跳枪成绩很不错,一直冠着83区的第一名和第二名,时而会被何师长赶超,下一次测试他就会追上来,二人一来一回,就和下面的人拉开了差距。
这不,把何师长的成绩一超,把枪一交又练别的项目去了,只要一忙活起来,就不会想媳妇。
他训练极速过障碍(现400米障碍)的时候引起同样在训练兵蛋子们的注意。
霍南岳像是一只被困了许久的猛虎,终于逮到缝隙出关,迅猛如风地冲过所有障碍,只为躲进目标郁郁葱葱的森林中。
379的兵蛋子们很是好奇,扭头问着班长:“班长,为什么霍团长看起来块头那么大还能跑的那么快啊?”
该班班长多愁善感地看着训练场里来回穿梭的身影,目光中满是崇拜和羡慕。
“你们要是能夜跑百公里,在这个基础上进行突破强度的训练,你们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兵蛋子们不语,只是一味的沉默,
默默地数了数百公里有多远,是个什么概念。
这群新来的兵蛋子上战役往事的课程还停留在抗日初期,往后就会学到边境自卫反击战之一的往事。
霍南岳在训练场待了很久,慢悠悠地晃了一圈休息,正打算去饭堂吃点盘子底,雷军长身边的勤务兵就跑过来。
“霍团长,雷军长请您去办公室一趟。”
霍南岳囫囵地用手肘的衣服擦一把额头上的汗,跟着勤务兵走了。
到达办公室,雷军长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出于双方熟稔的关系,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
“刚才从京城来了一封电报,是邢先生给你的。”
雷军长将电报递给他,霍南岳牛饮完杯中的水,打开电报。
电报里写着,等霍南岳参加完阅兵与全军大赛,就以出任务的名义到青省,有人到83接应,届时秀秀也会到,他们在青省会首。
霍南岳敛起眉头,他出任务为什么要把秀秀带上?秀秀只是一个女大学生,什么任务需要带上她?
他之所以这样想,是知道邢先生在出公差,邢先生是一个特别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出公差的时候,将家人接到身边,毕竟那不是自己的地盘,不安全。
雷军长作为知情人,看着霍南岳阴晴不定的神情抿了抿唇,心里暗暗吐槽,这家伙,不笑的时候还真唬人。
“别想了,电报内容记得销毁。”
“成,我知道了,我先去饭堂,不然饭都没得吃。”
霍南岳看了看天色,再晚一点就要打铃了,打了铃就不能去饭堂。
“别去了,今晚没课没活动,上我家,你嫂子今儿把家里唯一的鸡炖了,我已经叫了常文济他们几个,你等我一会,我们一起走。”雷军长挽留道。
有鸡吃,霍南岳没有拒绝,雷军长之前就一直想找机会把48的人聚在一起吃个饭,胡兵牺牲的消息已经传回来了,这也是导致常文济和霍南岳这几天兴致不高的原因。
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火车站,那一别就是他们的永别。
“那我去洗把脸。”
霍南岳一走,雷军长就点燃了一支烟,顺手把电报给烧了,火舌吞并纸张,消磨字迹,化作一团烟灰,唯有空气的烟硝味昭示着它曾存在过。
他幽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啊。
48是他参军以来,被贬下去带新兵经手的第一批兵崽子,那时候的他对贬他的老师心有不甘,对这群崽子不够好。
后来,这群崽子实在讨人喜欢,他慢慢地转变态度,这比在前头指挥开心多了,只是还没开心多久,他就要带着这一群新人上一线。
一眨眼的功夫没了很多人,看着他们倒下,鲜血淋淋的尸体,他心如刀绞,也明白了老师为什么要让他下去带一带新兵。
他太自负,自诩是那时候指挥所里文化最高的,借着父辈荣耀天降的参谋之名,一心看着赢字,不顾将士们的伤亡,莽着前进。
一开始他认为自己没错,他为了让华国赢有什么错!老师按着他的头,看着牺牲的战士所属连、营、团的人为自己带出来的人伤痛。
再将他贬下去带新兵,后来他就理解了这种痛,他便也理解了那句老话,谁养的孩子谁心疼。
在后面,为他加军衔的时候,他多次拒绝,他有错,担不起那个名,但还是被邢先生强制领了83军。
胡兵没了,自己带出来的孩子就剩小猫三两只,他该作何感想?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他停住思绪,在文件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将他放进抽屉里。
随后就和门外的霍南岳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