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拂软绵绵的哼了声,“陛下弄疼臣妾了。”
他听她这么说,
最终还是温柔的把人抱起来,揽在怀里,“是朕不好,弄疼卿卿了。”
她气鼓鼓的,声音还是软绵无力。
“陛下一点也不怜惜臣妾。”
宁玄礼耐心的给她揉了揉方才拍红的地方,揉了好一会,见她终于舒适的眯起眼来。
他笑着问她,“这会儿还疼吗。”
沈青拂惬意的眯着眼,享受他掌心的温度,大腿往上的位置逐渐热乎乎的。
“还是有点。”
“那朕再给卿卿揉一会儿。”
过了一晌,她已完全瘫卧在他怀里,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养心殿的桌案上燃着香炉。
龙涎香的气味厚重典雅,与寻常香料完全不同,闻起来就很雅致。
沈青拂好奇的指了指,“陛下,点的是什么香。”
宁玄礼心猿意马,“是龙涎香。”
龙涎香一味,只有帝王之尊才能享用。
沈青拂转过身,抬手环住男人的颈处,“前一阵子,内务府送来的香料,臣妾闻着极为普通,毫无新意。”
他淡笑。
“内务府的做工向来都是差不多的。”
各宫的香料基本上都是楠香,檀香之类。
内务府所制香料,无非是按位分给各宫发放,差别只在份量。
沈青拂笑意吟吟,“臣妾不想要差不多,臣妾想要……”
她停顿住,朝宁玄礼眨了眨眼。
他挑了一下墨眉,“你想要朕的龙涎香?好大的胆子。”
“嗯,臣妾僭越了。”
沈青拂抱着他,歪了歪头,“可是臣妾就想要。”
宁玄礼只是笑。
只听她道,“陛下不记得答应过臣妾,要做三件事吗。”
男人嗯了声,“朕自然记得。”
“那第一件事,臣妾就要陛下亲自给臣妾制香,这道香里,必须放上龙涎香,怎么样,陛下答应吗?”
宁玄礼揽着她,
想起她提过的三件事,第一件,竟然就是这样小事。
他哑笑一声,“好,朕都依你。”
沈青拂意外的看着他,眼底泛起亮晶晶的光芒,欣喜之余整个人抱住了他,将头埋在他怀中,“陛下真好。”
她目光平静。
红唇的弧度略微一勾。
接下来,就可以请君入瓮了。
……
内务府这几日事忙。
陛下传了旨意,要为昭宸贵妃亲自制香,全部的香料都分门别类的拿进了养心殿。
最终,除了沉水香禁用以外。
陛下额外挑选了藿香、苜蓿、甘松、白檀、丁香、煎香、以及龙涎香,为昭宸贵妃制香。
消息不胫而走。
储秀宫。
楚灿极为不甘心,听了宫外递进来的消息,据说是昭宸贵妃提出以工代赈,解决了真假难民鱼龙混杂的问题。
她到此刻才发觉,
昭宸贵妃的确难以对付。
若她日后再次有孕,产下皇子,登临凤位岂不是在弹指之间!
楚灿勉强沉住气。
“惜玉,去叫内务府梁总管来。”
“娘娘,梁总管近来忙着为昭宸贵妃制香,听说是陛下亲自挑选的香料,还赐名为嘉仪香呢。”
楚灿神色未变。
“既然是陛下亲赐,想来昭宸贵妃必定视之如珠如宝,不会多做检查。”
惜玉反应过来,默了一会,“娘娘,您的意思是……”
她赶忙劝阻道。
“娘娘,此事还需慎重啊。事到如今,您应该看得出来,昭宸贵妃娘娘,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楚灿显然已拿定主意。
如今谢贵嫔因为辅助昭宸贵妃施粥赈灾有功,已被太后赐下协理六宫之权,分去了她的权柄,她再不做点什么,日后只会更加艰难。
“本宫绝不会坐以待毙,仰人鼻息。”
她沉声吩咐。
“梁总管为人贪婪,你找出一百两黄金来,提前备好。”
惜玉只得应下。
“奴婢知道了。”
……
奉先殿。
谢贵嫔等在殿外,已等了小半个时辰,她还是在默默的等着。
直到奉先殿终于敞开殿门。
陛下已在此祭祖三日,快到年关,往年也是这个时候祭祖。
裴今故弯着腰,拂尘一扫,“恭请陛下。”
宁玄礼一身白色锦衣,披着绒白的大氅,几步迈出来。
他极少穿得这样圣洁干净。
一双幽深墨眸看着格外清冷寡淡,掠过她一眼。
嗓音散漫慵懒。
“谢贵嫔,你有何事。”
谢瑾瑜近来第一次见他,自从协理六宫,她也诸事繁忙起来,不由得更加钦佩,陛下自东宫时起就监国理政,依然能料理得游刃有余,更何况,到如今。
他虽然祭祖三日,脸上依然没有半点疲态。
谢瑾瑜望着他,不由得笑着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眼下到了年关,臣妾正想问陛下,除夕夜宴可要像往年一样宴请百官,臣妾也好提前准备。”
“不必了。”
宁玄礼语调平淡,“先帝孝期未过,守孝之期,不宜大操大办,按寻常宫宴即可。”
谢瑾瑜俯身,“臣妾明白了。”
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陛下的龙驾便已离去。
她深深望着那道白色身影,才回过神,“恭送陛下。”
……
未央宫。
沈青拂坐姿懒散,跷着脚,手里账本随意一扔。
那一册本子打着圈的摔在地上。
她声音平静。
“梁总管,你们内务府,向来就是这样糊弄陛下的么。”
梁总管脊背爬上冷汗。
他想着,做的假账也不算有什么疏漏,总能将这位贵妃娘娘蒙骗过去。
岂料,她这么不好骗。
他赔笑道,“娘娘您说笑了,咱们内务府哪敢欺君哪。”
“是吗。”
沈青拂话音冷淡,“你自己好好瞧瞧,冬日的炭火钱,跟夏时的解暑钱,竟要花费十数万两,你将这宫里奴才们的人头数,都算在你自己身上了是吧?”
梁总管慌忙跪下。
“娘娘误会了,奴才怎么敢哪!”
他浑身都开始冒汗,本来宫人们的两样开销就是昭宸贵妃先前提出来的贴补,他做假账也做顺手了,以为没什么事,将这些贴补换成钱,习惯了中饱私囊,狠狠的捞了一笔。
梁总管赶紧分辨道。
“娘娘,奴才于宫中,月俸不过数百两,这十数万两的银子,就算给了奴才,奴才也没地方放啊!”
他早已在宫外置了田宅,
地契票子提前放在了密室里,没人能拿到,没有证据,昭宸贵妃也不能说什么。
谁料,又是一张纸,迎面摔下来。
梁总管顿时一惊,大惊失色,这张纸……这不是他的地契么!
“娘娘!”
他不禁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地契之上签了他的名字,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抵赖的。
他颤抖着拾起来,“奴才……”
沈青拂递给侍琴一个眼神。
侍琴随即冷声道,“梁公公,陛下最恨贪官污吏,你竟然贪了这么多,真是不知死活。奴婢听闻慎刑司的刑罚多种多样,梁公公应该也不想去慎刑司走一遭吧。”
梁总管震惊之余,
更多的是畏惧。
他将所有地契票子全都藏在密室,昭宸贵妃到底是怎么拿到手上的,莫非她身边有什么高人相助?
他顿时觉得眼前的女子高深莫测。
心里寒意陡升。
“娘娘,奴才罪犯滔天,还请娘娘高抬贵手!”
沈青拂却是淡笑,“梁总管,你不是什么好人。”
巧了,我也不是。
她懒散的撑起下颚,“这些年你执掌内务府,也捞了不少油水,就算当下离职归乡,也有田宅后院等着你养老。不过,本宫更好奇,若你荣归故里,还有谁能顶替你的位置。”
梁总管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奴才求娘娘搭救!”
沈青拂平静道,“除掉你这个祸害,难保不会有下一个,本宫用人从不介意他是否正直,本宫要的,只有忠心。”
梁总管立马叩首。
“奴才必定效忠娘娘,万死不辞!”
他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证据已经在昭宸贵妃手上,她一个不高兴,他就立马万劫不复。
梁总管冷静了好一会,
很快坦白道,“娘娘……其实近来,储秀宫,喊了奴才过去,还送了奴才百两黄金。”
沈青拂脸上并没有意外。
她红唇一勾,“哦?是么,德妃也是宫里的主子,她既然有事要你做,那你照她吩咐做吧。”
梁总管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奴才明白!”
……
内务府。
“陛下亲赐给未央宫的嘉仪香,你们都备好了没有。”
“回总管,奴才们都准备妥当了。”
二十只葡萄花鸟纹金银香囊放在案上。
里面盛放着嘉仪香的香料。
楚灿扫了一眼,“真不愧是陛下钦赐的香料,当真好闻得紧哪。”
她面上温柔,心里冷笑。
这道嘉仪香里,所含诸多香料中,正有一味龙涎香,龙涎香厚重的气味,能掩盖住一切。
就比如,分量不重的麝香。
麝香虽香,但有龙涎香在里头,足以遮住这麝香的气味。
她让人放进去的只是寻常麝香,
需要慢慢的日积月累的透入肌理,少用一点点,自然不会有什么事。
但若这二十只金银香囊的香料都用尽,这些麝香的分量,也足够让人不孕了。
何况是陛下亲赐的香料,有谁会怀疑呢?
梁总管默默的看了看她,
德妃真是自掘坟墓而不自知。
这也不能怪她,她的对手实在手段高深,只能说,是她不自量力。
梁公公很快笑得谄媚,“娘娘鼻子真灵呀,陛下的龙涎香,这能不好闻吗。”
楚灿捏起手帕掩住满意的嘴角,“梁总管事忙,本宫就不打扰了,您就快些送去未央宫吧,可别叫昭宸贵妃等急了。”
“哎,多谢娘娘提点。”
梁总管笑着一甩拂尘,“走吧,该去未央宫了。”
“是,公公。”
两个小太监赶忙端着长案,跟在了梁总管后头,往未央宫行去。
……
未央宫,宫门前。
一队侍卫来回踱步,守卫安全。
沈青拂踏出宫门,脚下一滑,极为不小心的跌坐在地,头上的一根发簪跟着掉了下来。
“娘娘,您没事吧!”
侍琴跟侍棋赶忙小心的扶起来。
墨惊雪快速低下身,袖口一遮,将发簪替换成另外一根一模一样的,递给沈青拂,“娘娘,您的发簪掉了。”
“哦,有劳你了。”
沈青拂从容接了过来,插入发髻,百无聊赖的哼了声,“看来今日不宜出门呀,那只好回去了。”
她带着两个侍女又回了宫里。
步调悠然,松快,像一只蹦跶着的小兔子。
墨惊雪难以收回视线,最终还是低下头去,跟其他侍卫继续守门。
宫里人多眼杂,
更有陛下身边的飞鱼内卫,不知隐藏在何处,窥探一切。
只能这样跟他要想要的东西。
沈青拂坐到妆镜台前,把玩着手里的发簪。
侍琴擦拭着她的衣摆,方才磕碰了一下,沾了点灰。
裴今故进来传旨,“昭宸贵妃娘娘,陛下有旨,今日午正时分,御驾会过来未央宫,与您一同用午膳。”
今天是个好日子。
沈青拂微笑,“本宫知道了。”
裴今故宣过旨意,点头退下。
沈青拂随即吩咐道,“侍琴,侍棋,你们两个去把杜婕妤跟姜美人请过来,就说我请她们过来喝茶。”
两人虽不知何意,但什么也没问,当即应下便去办了。
“奴婢这就去。”
反正娘娘自有她的深意在。
她们只需要配合娘娘,照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