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萍又拿起了一柄镶嵌着红宝石的精致匕首,
“若是盛世,这些宝石玉器还能值些钱,但现在战乱当前……”
她一想到,现在的战乱,不正是由眼前这两人引起的吗?
连丞相大人跟诸位大将军都被他们杀害。
翠萍心里五味杂陈,见他俩正看着她,只能往下讲,
“乱世之中,也许这种兵器还能卖上价格。我也不太懂,进城了试试吧。”
虽说珠宝玉器不值钱,但她又看见了玉佩,色泽莹润。
拿起来看了下,好似与惜年腰间的那块成色相当。
又开口道,
“这一块玉佩,看起来很是贵重。”
“哪来的?”惜年将玉佩接过来,问见怜,
“我看那些行军之人,并未佩戴这些。”
见怜摸摸后脑勺 ,
“放在一个人怀中的,还用封信包着,没仔细看。”
惜年摸着上面的兰草花纹,
“估计也不能卖,你戴上吧。”
见怜连连摆手,
“别了,我可不像你那么讲究。”
……
三人就这么一件一件的理着战利品,时间总算来到了中午。
随着城门打开,老百姓陆陆续续地进到了城中。
他们临近城门口,看见一行人小跑出来,将白色的布和旙,挂在了城门两侧。
又将一张告示张贴出来,上面写着:
云皇大陆全境,为董相哀悼七日。
“这董相,是被你杀掉的那个老头。”见怜从后面,将下巴靠在惜年肩头,低低地说。
他记得打斗期间,数人都朝那个老头喊着“丞相”。
“大概是他。”惜年目光沉沉,
“人皇对此人,应该有诸多的遗憾悔意吧?”
“你想对人皇下手?”见怜抬起头,一脸开心地问。
“先安顿下来,再看有无机会。”惜年也难得的,饶有兴致地说。
翠萍在一旁听得后脊梁骨都发凉。
他们口中的人皇,应该就是当今圣上吧?
他们杀了丞相跟几位将军不算,现在还要打皇帝的主意!
跟着他们自己有多少条命都不够用。
要不,逃吧?去望月城找爹和大哥去。
但是,能逃掉吗?
就算是逃了,娘跟弟弟怎么办?
还有,自己竟然到了如此境地,心里还是舍不得惜年……
走在三人最前面的翠萍,正胡思乱想着,就看见守城卫兵朝她伸出了手,
“文牒。”
翠萍心中一紧,正欲开口,却听身旁惜年声音沉稳,面不改色地道:
“路上不幸遭遇魔患,文牒在混乱中遗失了。
我等乃何府之人,专程前来吊唁,望军爷行个方便。”
惜年神色间透露出几分不容置疑的坚定。
守城卫兵闻言,有些犹豫地眉头微皱,目光在三人身上来回扫视。
这几日确有不少京城中人,遭遇魔患或盗匪抢劫,丢失了文牒,但若无信物,也都是通知城中之人前来接应。
按规矩,他将手中的长柄大刀横在几人身前,
“哪个何府?可有信物为证?”
惜年摸出了之前让见怜佩戴的,那枚兰草玉佩。
那枚玉佩的背面,正巧有一个“何”字。
卫兵接过玉佩,仔细端详了一番。
那玉佩温润如玉,光泽内敛,一看便知非凡品。
当看见那个何字,卫兵将长刀收回,双手将玉佩举过头顶递给惜年:
“小人刚才多有不敬,国公大人为国捐躯,公子请节哀。”
惜年只略微点了点头,接过玉佩,往城里走去。
翠萍闻言,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对了,她好像记得国公大人同时也是位将军,只是她远离京城,具体是哪一位,不太知晓。
刚刚那守卫说节哀,那应也是这次被双胞胎所害的一人。
见怜从惜年手中,将玉佩抽出来,笑着抛了一下,
“难怪你刚刚要让我把这玉佩给戴上,原来有个何字,这不是巧了么。”
“那我们要去这何府?”
“没错,国公何府。”惜年一如既往地沉稳淡定。
“身份是?”见怜歪着头问他。
“义子。”惜年平静的说着,“看刚刚那守卫,叫我们节哀,这必定是身份尊贵之人,才能佩戴的。”
“义子?”见怜有些诧异。
翠萍也抬头盯着惜年,就这么冒充他人真的可以吗?
国公府上下应该也有上百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嗯,你是他的义子。”惜年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死无对证。”
惜年刚刚从旁人聊天里听见,国公征云将军多年来都喜欢提携后生,门客遍布云皇大陆。
有人提到他有一个义子,也不知今日赶得回来送丧不。
“若是他还活着,我们还得寻其他地方,可惜他没了。”
“嗯嗯,是这个道理。”见怜不停点头,
“当真是天助我也,多亏我搜罗了这么个玉佩。”
他说着将玉佩挂在了腰间。
——
京城南城门外
江唯拖着疲惫的身体,撑着破裂不堪的丈八蛇矛,终于回到了京城。
“江城主!”
一位逃回了京城的将领正在城门处,认出了江唯,激动地大喊了一声,迎上前来。
他又转头喊道,
“快去通禀陛下,江城主还活着。”
这位将三十多岁的将领脸上露出欣慰,上前搀扶江唯。
但江唯却没有看他,目光停留在城门之上的白色祭文布和白旙上。
他目光里带着些许疑惑和慌张,问,
“那是……?”
“江城主,您不知吗?那是……今日,董相与几位老将军出殡。”将领一脸悲痛,不忍去看江唯的表情。
“你说什么?”江唯眼中目光闪烁,难以置信地抓着守将的胳膊,
“丞相大人他们……”
守将哀痛地点了点头。
江唯放开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撑着丈八蛇矛,快步朝城门走去。
走到门口,夺过一个人的战马,将长矛一扔,爬上马去。
“江城主!”守将在身后着急地追了两步,看他往皇宫方向绝尘而去,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江唯一路策马狂奔。
行出不过一刻钟,就看见了前面浩浩荡荡的出殡队伍。
百姓们,都自发地跪在街道两旁。
最前面的队伍,是国公府的。
国公爷嫡长子,也年近四十,披麻戴孝。
他身前抱着国公爷的牌位,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当他看见了正前方,骑在马上的江唯,双眼微微睁大,双唇欲言。
终是什么也没说,再次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