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楚令秋爱怜地抚摸她的发丝,“什么时候我已经不记得了,或许是你刚放寒假那会,又或许更早。”
知女莫若母,楚楚心思单纯,想法从来瞒不住她。
何况是喜欢上一个人。
哪怕嘴上不说,可当那人出现在眼前时,心里的欢喜全然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她怎么会看不出来。
楚归梵一个人在房间待了很久才把凌乱的心情收拾完毕。
下楼时,恰巧赶上午饭时间。
傅行深正在摆碗筷,瞧见她下楼的身影,喊了声:“楚楚,过来帮忙。”
“哦。”
她藏得不错,可眼底透出的失魂落魄仍然没逃过傅行深的眼睛。
男人眉心不着痕迹微微一蹙,没有多问,默默给她夹菜。
“哥哥。”
他偏头:“嗯?”
“下午你带我去一趟土地庙吧。”楚归梵低头摆弄碗里的米饭,“我想去拜一拜。”
“好。”
开车上路的时候,停了一上午的雪再次悠悠扬扬自云端飘落。
“要不明天再去吧?从昨天早上就开始下大雪,这会儿马路上的积雪也不知道有没有扫干净,出门恐怕会有危险。”
冯春和担忧道:“我看天气预报说明天出太阳,雪化了的话路上不容易打滑。”
傅行深看了眼副驾驶上的女孩,笑道:“没事,我开慢点,土地庙离这不远,我们去去就回,尽量赶上晚饭。”
裴敬先摆摆手:“算了,让他们去吧。阿深,路上小心点。”
“嗯。”
狭窄车厢内极其安静。
直到出了古镇,车子驶进宽阔的马路,傅行深才问:“怎么突然想去土地庙?”
“上次来的时候不是关门了嘛,一直觉得遗憾。正好妈妈想让我帮她去庙里供灯,我自己也有点事情想问一问神明。”
傅行深目视前方,长指在方向盘上轻敲。
估摸着楚令秋应当是想为亡夫供灯,怕提起她爸爸惹楚楚伤心,傅行深没多问。
“你想求什么?”
楚归梵摇头:“秘密。”
“秘密?”
“想要什么不如直接告诉我。”男人轻笑,“保证你得偿所愿。”
楚归梵忽然转过头,乌黑水润的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他的侧脸:“想要你。”
男人腾出一只手,掐了把软嫩脸蛋,低笑连连:“已经是你的了。”
她一脸怔忡,视线移到窗外飞速而过的街道上,神思不定。
现在是她的,未来也会是吗?
一直都属于她吗?
她不确定。
想问问神明。
半小时后,到达目的地,两人下车,傅行深拿出一把黑色大伞,搂住她的肩一步一步走上台阶。
青石板台阶上结了冰,路不好走,容易打滑。
楚归梵紧紧抱住男人的手臂,雪白小脸藏在厚厚围巾底下,有雪花从伞下飘来,粘在她长长的睫毛上。
一眨,再一眨,雪花变成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卷翘睫毛掉落。
“哥哥,要不我们回去吧?等明天出太阳了再来。”
轻细细的声音,夹在冷风里,朦朦胧胧吹进他耳中。
一路上行,没有碰见一个游客。
诺大一座仙灵山,似乎只剩他们两个人。
那把伞很大,遮住两个人绰绰有余,只是伞沿仍然往她的方向倾斜大半。
他低头垂眸,短而硬的鬓发被风雪打湿,唇边笑意清浅,“傻,问神要心诚。”
“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楚归梵睫毛扑闪,扑簌簌抖落几滴水珠。
说的也对,来都来了...
以往半小时的路因着风雪太大,走了近一小时才到。
土地庙大门敞开,香火气息卷着寒风拂来。
里面只有几个穿布衣的义工在打扫卫生,没有香客。
楚归梵小心翼翼推开门,找到里头坐着的一位师傅,说明来意,按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烧香祈福,点灯祝祷。
比丘把她点好的灯放在往生超度区,教她念了一遍祈福语,随后便悄悄退了出去。
楚归梵一个人在里面待了很久,出来后买了十四根香,拜完天公后来到正殿。
神像庄严肃穆,俯瞰众生。
问神一般要问三次,每问一次掷一次筊杯。
她走进去,跪在蒲团上,默念自己姓名来历,先问神明能否解她疑惑,随后掷杯,一正一反即为准杯,寓意神明允许她提问。
啪嗒。
紧张的目光落到地上两个月牙形状的筊杯上——
一正一反。
她松了一口气,问了第二个问题。
能否问她和傅行深的未来。
还是准杯。
第三次,便是求签。
楚归梵抱着签筒,正要摇签,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躁不安。
如果结果不是自己想要的怎么办。
是不是意味着不止是妈妈和傅叔叔,连神明都不准许他们在一起。
“......”
她跪了很久。
最后把签筒放回原地。
走出殿门,傅行深靠在庙前的姻缘树下,双臂环胸,眉眼妖孽的令人心惊,一双黑眸静静凝视着她。
“你的签文呢?”
雪还在下,眼前的女孩身穿浅色连衣裙,暗红色羽绒服,藏在围巾下的一张小脸肤白如玉,乌黑长卷发遮掩着白软雪颊。
男人眼神微暗,视线随着她的步伐移动。
楚归梵闷闷不乐朝他走来,把手放进他掌心,拉着他往门外走,兴致低落地摇头:“突然不想求了。哥哥,我们回去吧。”
“怎么了?”
他把掌心那只冰冷的小手放在唇边亲了下,“不是说有事问神明吗?”
“我怕求到不好的结果。”
傅行深瞥了眼殿内神像,“那走吧。”
求神不过是求个心安,若是结果惹起楚楚不开心,不求也罢。
他牵着她往外走。
庙宇里的经幡猎猎舞动,檐上风铃叮咚作响,两侧草木枯枝败叶。
楚归梵在风雪中仰头去看他,默默握紧他的手。
回到车内,傅行深将车开出停车场,却无法融进马路上的车流。
下了两天两夜的大雪,路面湿滑,又恰巧正值晚高峰,路上堵得很严重。
整条道路挤满密密麻麻的车辆。
傅行深皱了皱眉,把车开回停车场。
“楚楚,今天恐怕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