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刚从湖里爬上岸,就听见有人喊他名字寻了过来。
他仔细听了两耳朵,认出来是冯紫睿,忙回道:“紫睿,我在里!”
冯紫睿举着个火把几步跑了过来,看见浑身湿透的水溶奇道:“你这是掉湖里了?”
水溶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
皇上情况如何了?”
冯紫睿说道:“反贼都抓起来了,除了……”
他眸中神色一暗,水溶知道他是要说谁,肯定是刚刚投湖的陈也俊。
两人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湖边忽然刮过一阵风,水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冯紫睿忙说道:“快,快随我去换件衣裳,小心再生了病。”
水溶摇了摇头,“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得赶快家去,不然我妻子要担心的。
你在这里和卫兄善后,等我回去见过妻子,再进宫来找你们。”
冯紫睿急道:“那也得换件衣裳再走啊,你这副样子回去王妃见到岂不是更担心?”
水溶此时已经归心似箭了,他不顾冯紫睿的劝说,还是坚持要赶回家才行。
见他如此坚持,冯紫睿也就不再继续劝说了。
陪着水溶,将他送出宫门,才折返回去。
水溶此时虽然已经筋疲力尽,但是他知道,只要见不到他平安归来,黛玉一定心急如焚。
她如今还大着肚子,怎能让她如此担忧呢?
一想到这一点,水溶就恨不能长出翅膀,一下子就飞回家去。
水溶策马飞驰,等他赶回林府的时候已经快要亥时了。
他将马扔给门子,都来不及等人进去通报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水溶直奔黛玉的院子而去,人还没有进去呢,就已经急着喊道:“玉儿,玉儿,我回来了!”
黛玉这一日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安。
虽然弟弟们跑进跑出,一直打听着宫里的消息,且传回来的都是好消息。
但是只要没见到水溶平安归家,黛玉悬着的心就放不下来。
王熙凤这一天要照顾两个病号和一个孕妇,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三个地方到处奔波。
虽然理解女儿的心情,可也不能一直留在这里陪着她。
所以黛玉这一天过得愈发难耐。
紫鹃和晴雯已经轮流过来劝了她两次该歇着了,可是她却了无睡意。
“让我再等会吧,说不定他就快回来了呢。”
丫鬟们见状也只得作罢,陪着黛玉默默等待。
当听到水溶的呼喊声,黛玉一时间竟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她扭头问道:“紫鹃!晴雯!
刚才可是王爷的声音?”
紫鹃这时已经走到她身边,笑着说道:“是啊,王妃,正是王爷呢。
是王爷回来了!”
紫鹃话音未落,水溶已经进了屋。
黛玉看着眼前之人,心潮起伏,百感交集,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
水溶因为自己身上有伤,衣裳又是湿的,不敢离着黛玉太近,只是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笑道:“傻姑娘,怎么不说话啊?
是我回来了,你看,是我!”
黛玉一眨眼,两行清泪滚滚而落。
“你怎么才回来呀。”
水溶心疼的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也顾不得自己身上脏了,扎着手将黛玉抱进怀里,柔声哄着。
“乖玉儿,好乖乖,不哭不哭啊。
孩子们可都看着呢。
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
怎么还哭鼻子了呢?”
黛玉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尽胡说,孩子们还在肚子里呢,哪里看得见。”
黛玉这一下子刚好捶在了水溶的伤口上。
水溶不妨,疼得呲了下牙。
黛玉忙扯着他的胳膊问道:“怎么了?
哪儿疼?
可是受了伤?
啊?严不严重啊?”
水溶怕她担心,忙握住她的手笑道:“不妨事,皮肉伤,不碍的,莫要担心。”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的,但是黛玉才不信。
就水溶刚回来时那副样子,她就知道他这两日过得有多惊险。
两人从认识到成为夫妻也有好几年了,她见到的水溶永远都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何曾如此狼狈过?
黛玉忙喊了丫鬟打热水来,说要帮水溶好生擦洗擦洗。
不多时,王熙凤也赶了过来。
看见女婿平安归来,她的心终于全都落到肚子里了。
王熙凤问道:“都结束了?”
水溶点头,“都结束了,反贼都已擒拿,宫里一切安好。”
“好,好,真好。”王熙凤连声说道。
待问了这两句话,她便立刻识趣儿的离开了,让小两口好好说话。
这会热水也都齐备了,黛玉拉着水溶去盥洗。
水溶怎么劝黛玉都不同意他自己洗,非要亲自给他擦背。
水溶拗不过她,只好同意了。
当他脱下衣服,让黛玉看到他肩膀上尚还渗着血的伤口时,黛玉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了下来。
她伸手轻轻摸上水溶的伤口,水溶忍不住躲了一下,“别动,脏了你的手。”
黛玉含着泪瞪了他一眼,“说什么浑话呢?
你是非要惹我生气才行?”
水溶笑道:“不敢,不敢,娘子想摸就摸吧。
不过真的无碍,我以前学刀枪剑戟的时候,受过的伤比这可严重多了。”
黛玉撇了撇嘴,“过去的事儿如何我管不着,但是你如今是我的人了,我就不许你再受这样的伤!”
水溶听到这话,肩膀上的伤口瞬间就不疼了。
他笑着握住黛玉的手,“好,都听你的,都听你的!”
黛玉在他手上拍了一下,拿起摆湿的布巾轻轻给他擦拭着伤口,“谁伤的你?”
“陈忠。”水溶如实答道。
反正伤口都让妻子发现了,那是谁伤的更是无需隐瞒。
黛玉气得骂道:“这个脏心烂肺的东西!
想不到竟起了造反的心思!
我爹的腿也是他弄伤的,没想到还伤了你!
皇上就该灭他九族!”
水溶不由想起了跳进湖里的陈也俊,他不善水性,想必也是凶多吉少了。
他和裘心颜又只得了一个女儿,陈家,竟也是绝后了。
这就叫报应吧。
水溶忍不住叹了口气。
黛玉忙问道:“可是弄疼你了?”
水溶摇了摇头,“我不过是想起来陈也俊了。”
说着,便将他与陈也俊两相对峙时的事情讲与黛玉听。
当听说陈也俊将妻女后事托付给水溶后投湖时,黛玉忍不住惊叫一声。
“啊!
那,那他就真得不管裘姐姐和思思了?”
水溶苦笑道:“只怕他想管也管不成了吧。
这也算是他能为表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