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他回想这几天对这件事的追查，还真的是不易。
这次的祸事说起来策划得还是相当周密的。
所有的人都猜得到背后的主谋是四皇子，但是主要动手的人却是江氏。
而且李鸿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一点儿都没留下把柄。
林如海说道：“这次能把江氏揪出来，你家侄女功不可没。”
“元春？”王熙凤惊道，“这里又有她什么事儿？”
林如海笑道：“果然侄女随家姑，她像你一般聪慧。”
王熙凤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就不要奉承我了，快些把经过讲给我听听才是正经事。”
林如海见妻子着急了，这才不去逗她，捡主要的讲给她听。
原来，元春因为怀疑罗氏早产与江氏有关，所以格外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而让元春发现端倪的，是江氏安排人给罗氏送了两盆茉莉，换走了房里的绣球。
理由是罗氏坐月子，茉莉的气味更加清新淡雅。
就是这样小小一件事，元春觉得很是不对劲，她就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李湛。
李湛找到潘世良，问他花香可会引起早产。
潘太医说不会，但是有些花的香味加上特定的饮食倒是可能会产生催生的效果。
这种法子算是古方，现在有更方便快捷的催产方式，所以早已没有什么人用了。
见李湛问他，潘太医便把他知道的能引发催产效果的花和食物都罗列了出来。
李湛果然发现罗氏早产当天以及之前几天，都有食用过加入桃胶的食物。
而服用桃胶，再加之绣球花的香气，两相一克，就起到了催产的作用。
对于罗氏来说，则是引发早产。
李湛回去二话不说先把江氏绑了起来。
江氏自是嘴硬不肯承认，最后还是她身边的宫女叫做云惠的，怕受到牵连，说是听到江夫人来看江氏的时候二人曾经密谋过些什么。
她只是隐隐听到“扶正”两个字，其它的就一概不知了。
后来太子妃出来那档子事，她一联系自己听到的那两个字，心中也很是打鼓。
没想到还真得查到江氏头上来了。
云惠本就是宫里的人，江氏对待自己带进来的丫鬟和宫里给配的人还是有些厚此薄彼的，所以云惠自然也没有为她受过的决心。
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既然这事儿又牵扯出了江夫人，那李湛也没什么好客气的。
假借江氏想见她，把人骗进了宫。
江夫人一进江氏的屋子，看见被五花大绑狼狈不堪的女儿，当场就吓得瘫倒在地。
还没等李湛如何，江夫人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她说她本是无心要害太子妃的，都是听了身边胡妈妈的谗言，才想着这罗氏一胎又一胎的生，如果一直生不出儿子，岂不是把自己闺女白白耽误了？
所以胡妈妈给她出主意，倒不如趁着罗氏这次怀得胎像不大好，想办法除掉她，一了百了。
只要罗氏死了，那江氏作为侧妃肯定是要被扶正的啊。
到时候不仅身份有了，孩子也可以随意生了。
江夫人虽然有些心动，却也觉得要动手谋害太子妃，有些惶恐。
但是胡妈妈劝她说，富贵险中求，如果不搏一搏，小姐何时才能有出路啊。
又说自己听说了个法子，十分隐秘，一般人是发现不了的。
说着就给了自己那个服用桃胶加绣球花的方子，说是母子都保不住。
江夫人觉得果然隐秘，只要小心这些，任谁都发现不了。
胡妈妈又是自己身边贴心的老妈妈，她是看着江暮歌长大的，怎么可能会害她呢。
于是江氏真就借着来宫里看望女儿的时候把这事儿给说了。
江氏虽然怕，但也扶正的诱惑太大了。
这个念头就像毒草一般，一旦在心里种下了种子，就开始不断地疯狂生长。
江夫人给的那个方子又着实隐蔽，江氏如今管着东宫的大小事情，想要在饮食上做点手脚简直是太容易了。
更何况又不是要在饮食里下毒，不过是每天都吃些有桃胶的东西罢了。
这东西本就是美容养颜的好物，就不信罗氏不吃。
至于绣球花，那就更容易了。
花房里要什么品种的花没有，随便找个借口给各房都送一盆就是了。
于是，扶正的诱惑，加上操作的简易，江氏终究是没有按耐住心中的那个欲望。
终于还是对罗氏动手了。
只不过出乎她的意料，罗氏竟然如此命大，不仅没死，还生下了一个男婴。
江氏心中害怕极了，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为了消灭证据，她又找借口把罗氏房里的花给换了。
可是她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就是这一举动，才让人起了疑。
听到这里，王熙凤忍不住问道：“怎么一会是催产，一会是母子双亡？
这两样东西到底是催产还是杀人？”
林如海叹道：“我们也问过潘太医了，他说这个法子原本的作用是催产。
但是放到尚未足月的妇人身上使用就会导致早产。
就像有些药，本身是救人的，但是用错地方，可能就变成害人了。”
“这我懂，但是江氏怎么会以为自己是要害死太子妃呢？
不然也不会有扶正这一说。”王熙凤听出了这件事情里前后不符的地方。
林如海说道：“你也听出问题所在了吧。
潘太医很肯定的说这个方子只会引起早产，还不至于要把人害死。
不过你也知道的，这妇人生产犹如在鬼门关前走一遭，若又是早产，只怕一尸两命也是有的。
可能也是这个意思吧。”
王熙凤依旧有些疑惑，按照江夫人和江氏的想法，自然是想要置罗氏于死地的。
如果她们知道这个法子只是引发早产，还不至于让人丧命，怕是也不见得会尝试。
能让江氏如此大胆就去动手，应该是她觉得罗氏必死无疑，不然诱惑也不会那么大。
“爷，我倒觉得江夫人应该也是被人骗了，认为这是一个能害死罗氏，一了百了的方子。
她身边这位胡妈妈就很是可疑。”
林如海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你说对了，因为这位胡妈妈，在我们去找她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啊！”王熙凤惊道，“杀人灭口？！”
林如海摇摇头，“仵作验过了，确定是自戕而亡。”
“那……”
“她背后肯定还有人的，只是这条线暂时就这样断了。
不过殿下自是还会查下去。”
王熙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呀，这件事里的疑点还有很多。
虽然罗氏早产的原因查明了，但为何皇上听到这个消息会这么巧就晕过去呢？
而且，万一罗氏真得没挺过来，或者孩子没挺过来，那又要如何捏造此子不祥的罪状呢？
所以说给这个方子的人，从一开始就很确定，这个方子是要不了命的。
只会让产妇产下一个体弱的孩子，便于他们大做文章。
这一连串的事情，看似巧合，但必然是有人从中作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