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廷烨的生母白氏逝去后,宁远侯又聘了先头那位的嫡亲妹妹,也就是东昌伯爵府的嫡次女小秦氏为继室。
因着宁远侯三次娶妻中的龌龊,作为白氏陪嫁的常嬷嬷深知先头的那位大秦氏诞下的嫡长子顾廷煜断然容不下顾廷烨的。
一是两人虽同为嫡子,但顾廷煜常年生病;二是宁远侯新娶进来的大娘子乃是顾廷煜的亲姨母;这就是顾廷煜生母身亡的缘由了。
所以在小秦氏进门之后不久,常嬷嬷便主动离府回了扬州,名义上是为了养老,实则是为了守住白家的一部分家产,给白氏唯一的血脉---顾廷烨留下一条后路。
此次再回汴京,常嬷嬷其实也是犹豫的。
她不放心南边儿的那些产业,毕竟白家其余几脉的人都在虎视眈眈。
但到底是顾廷烨的前途占了上风。
常嬷嬷可是最盼着顾廷烨一举高中的人了,因为只有顾廷烨有了官身,她才敢将白氏难产而亡的真相告诉顾廷烨。
她的姑娘在白家时如珍如宝,入了顾家简直是泡在了黄连汤里,甚至连性命都葬送在了那枯朽的宅院中。
所以啊,常嬷嬷打心底里恨着宁远侯和老宁远侯。
当初宁远侯府因为欠债过多,为了不被官家清算,老宁远侯狠下心逼死了自己的儿媳妇,然后火急火燎地替儿子去求娶盐商白家唯一的女儿入门。
白氏丰厚的嫁妆的确挽救了宁远侯府,可灭顶之灾过后,老宁远侯强撑着将家分开便过世了,留下被蒙在鼓中的白氏受尽了苦果。
当初要不是宁远侯说露了当初求娶白氏的原因,白氏不会难产而亡,顾廷烨也不会没人管教。
到了住处后,常嬷嬷瞧着跪在眼前的妖媚女子,头发都快愁白了,对于宁远侯的恨意又深了些。
正室还未进门,便先有了庶长子与庶长女,哪个贵女还愿意嫁给烨哥儿。
若是大娘子还在,怎会让烨哥儿这般胡来。
常嬷嬷没受朱曼娘的礼,拉着石头走到院外仔细询问起顾廷烨这几年的事情来。
听到朱曼娘是自个儿跑去书院找顾廷烨的,常嬷嬷蹙了蹙眉心却没说什么。
“二哥儿今晚可要归家?”
石头摸了摸脑袋:“嬷嬷您来了,二哥儿自然是要过来用饭的。”
“老婆子我身体好的很,你去告诉二哥儿让他安心回府里去,这宅子我帮他好好盯着。等哪一日放了假再来,我给他做扬州菜吃。”
石头没听出什么不对,憨笑应了。
见石头跑出了巷子,常嬷嬷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同天边渐渐蔓延开来的黑云倒是相得益彰。
……
彩簪刚一回到陶然居,外头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没一会儿便是豆大儿的雨滴砸落下来,形成滔天雨幕。
“看来这一季是不缺雨水了。”如兰站在门前笑道。
喜鹃将燃烧的火盆拉近了些,喜鹊则是取了件披风罩在如兰身上。
“姑娘的伤口还未长好,阴雨天可是要受罪了。”
如兰觉得还好,一场春雨降下,这世间的生气也活跃许多,对于她神魂的自我修复是有好处的。
只是……
“刘妈妈?您怎么过来了?”
如兰吩咐喜鹊等人去取衣衫热汤过来,扭头便说道:“我这边儿没什么事,您何必还要跑这一趟。”
早前看着想要下雨,她便让人去了一趟葳蕤轩,防的便是有人不顾春雨寒凉非要过来看她。
即便有蓑衣挡着,刘妈妈身上的外衫也是湿了大半,换了件彩簪的衣衫后,又立刻被塞了碗热汤,一口喝下去,身子立刻就暖和起来了。
“五姑娘,您心疼大娘子,大娘子也心疼您啊。这会儿要不是有事绊住了脚,大娘子怕是要亲自过来瞧瞧才能放心的。”
有事?
如兰明悟:“该不是老太太的旧友要到了。”
“五姑娘您知道?”
“老太太是要光明正大地请人来教小六规矩的,又不是做贼,不难打听。”
刘妈妈讪笑两声。
她们就是今日才知道的,这不,大娘子这会儿还在寿安堂同老太太说话呢。
如兰让喜鹊取了包胎菊花茶过来,亲手交给刘妈妈:“告诉阿娘,不必着急,也不必相求。”
“那些个规矩都是学给旁人看的,老太太若是叫了我阿娘过去也是做给旁人看的;她想借咱们这个筏子让小六光明正大地学,而非旁听。”
见刘妈妈面色带了些恍惚,如兰心领神会。
“这倒是我的错,没有提前同阿娘说明白;刘妈妈等雨停了再走吧,帮我多带些东西给阿娘。”
……
寿安堂。
送走大娘子后,房妈妈去膳房端了盏安神汤回到正房。
“老太太,用些汤水吧。”
盛老太太一向挺直的脊背如今也弯了些,用了两口汤便放下了勺子:“这些年大娘子也长进不少,今天我三番两次地递话她都避开了去。”
比起盛家回到汴京前的大娘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若非拒绝的还是那般干脆直接,她都以为换了人呢。
盛老太太就不明白了。
她那个老友好歹是宫中女官,如今荣休出宫,多少人家想请都请不去,大娘子就不想让五丫头也跟着学一学。
要是五丫头不学,难不成单独为明儿和四丫头请来不成!
是还嫌盛纮偏宠妾室的名声不够响亮?
何况明兰的性子断然不会去做这出头的椽子,盛老太太也不是来结仇。
想不明白,真想不明白。
“明日你寻人去查查,看看王家那边儿有何动静,还有大娘子的姐姐康家那边儿也查一查。”
盛老太太又喝了口安神汤,便觉得已经噎到了嗓子眼儿。
哎,王若弗这个大娘子何时变的聪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