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泰明睁开眼睛之前,他就闻到了一阵气味,算不上什么香气。要让高泰明来形容的话——那是泥土、青草与水汽的融合,就像是一片雨后草原的气息。
他也难得感觉如此轻松……他好像很久都没有睡过这样清透的觉了。他不记得在梦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感觉全世界都安宁下来了。
忽然脑海中闪过沉睡前的场景……不好,光莹有危险!
他猛得睁开眼睛,发现刚才的气味并非幻觉——他真的躺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安静草原。
他注意到自己身上盖着一件长款的灰色毛呢大衣,抬起头,就看到本我帝青的脸。本我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坐在了高泰明的身边。
高泰明来不及多问,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去救白光莹。他立刻坐起来,伸出胳膊想要撑起身子站起来,却被本我帝青拽住了。
“别担心,高泰明,白光莹不会有事的,自我帝青在那呢。”
“可是,那个女人好像要对光莹做些什么,眼睛,对,她的眼睛很特别,是一粉一蓝的异瞳,我看见之后……我就到这儿了。”
或许是本我帝青的眼神过于信誓旦旦,在黑夜中比在阳光下看起来更明亮。高泰明真的坐了回去,只是依旧忧心。他讲述了当时的情况。
他们的确到达了在光绫罗坛,在他们走进去不久后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就莫名其妙地出现了,还是背对着他们的。
她喊着白光莹的名字,语气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是兴奋,又像是戏谑……总之绝非友善,但却没有立刻袭击他们。
她只是转过身,摘下了挡在自己眼睛上的蕾丝布。
“她是梦公主,掌管梦境,在叶罗丽仙境也算是独特的存在。”本我帝青为他介绍道,“不过,她遇上的是自我帝青,所以不用担心白光莹的安危。”
高泰明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在黑夜中看起来带着一层模糊不清的光。
他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还是站了起来,“不行,我还是得去找光莹,不能让她自己面对。”
“你大可以去找她,恕我不送。”本我帝青默默捡起了从高泰明身上滑下来的、不被他在意的大衣,小心地抖掉了上面粘上的草丝。
他把它盖在了自己身上,又利落地躺在了这片草原上。他合上了眼睛,似乎很享受在星光下的宁静。
高泰明这才认真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只有在黑夜中静默呼吸的嫩草,和天空上闪烁的繁星。
这都看不到一点他所接触的叶罗丽仙境的影子,虽然契约还在,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又该上哪找回去的路。
“帝青,这是哪啊?”
高泰明现在是坐立难安,整个世界似乎就只剩下了他俩,他也就只能向本我帝青求助了。
本我帝青躺在原地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说:“这里是原初之境,也是我的家。”
“现在都没有太阳了,看来我真的睡了挺久的……光莹不知道怎么样呢?”高泰明突然意识到这一点,更是急得不得了。
“你没有睡很久,这里没有太阳也不是因为时间过去了很久,”听到他这句话,本我睁开了眼睛。
“而是因为,这里从没有过太阳升起。”
在本我身边,一株不起眼的青草上承载着一滴即将滑落的露珠,随着本我说话而产生的震动,那滴露珠慢慢滑落至尖端,变得更加饱满透亮,反射出闪烁的星光。
而光芒一闪,与女王作战的白光莹像是被倒放,最终的姿势变成了躺在床上安睡,她对面的女王就变成了梦公主。
女王的宫殿破碎,梦境显露出了它原有的样子,只是自我帝青依旧站在原地,而火燎耶依旧被他束缚着。
“好久不见——天空之神。”梦公主从白光莹的床边踱步到帝青面前,拉着长音给帝青问了个好。
“真是可惜,没让你也陷入沉睡,要不然我还真的很好奇,传说中最古老的仙子的梦境,到底长什么样子呢。”梦公主的声音似乎真的透着浓浓的遗憾。
“你放了白光莹,我放了火燎耶,如何?”自我帝青根本没听她说的话,只是用平淡的语气提出一个谈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可笑,居然想在梦境国度和她谈判,看来你确实是瞎了。”
被困囚住的火燎耶突然开始大笑,黑色风衣将他裹得更紧,这回他的脖子上是真的勒出了青筋。
但他丝毫不慌,朝着梦公主点了点头之后,他就消失在了原地。而自我似乎也不惊讶,只是在黑色风衣落地之前,将它收好。
“不愧是天空之神,倒是很淡定。”看着自我帝青古井无波的表情,梦公主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她拿出了她的雨夜迷扇,挡在了嘴前,玩味地看着眼前的人。
“火燎耶想要自由,也就只能在梦里想想了。而现在他已经醒了,继续回去蹲大牢了。我不会计较一个囚徒的话。”
“而你,既然不想要跟我谈判,那也很快要为放我进梦境国度,而付出代价了。”
自我帝青抬起头,露出了他来到这里后的第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