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身体消耗大,只吃馒头可不行,婢子去给您到后方城镇买些肉来吧。”
“那就算了,往常我走到哪都有新鲜的肉食送来,这次为何没有?”沈璃问她。
芍药这才想起来:“对啊,为什么姑爷没给您送吃的呢?以前急行军的路上都是有的。”
“他知道即便送来,我也做不到在灾民遍地的地方大快朵颐,我的肩上担着十几万人的生死,实难放松。”沈璃摊了摊手:“馒头就好,记得别说我吃的。”
一顿七个馒头,她不要面子的?
芍药闻言也只得照小姐说的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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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土匪艰难的将几十大车的东西运到了城门口,对着城墙上方叫门。
李大勇见没有危险才打开城门,当看到一袋袋货真价实的粮食和药草之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老大,这是给您的文书,说是教您如何赈灾的。”大奎从怀里拿出文书来。
“对面来的是谁?怕不是个傻子吧?”李大勇实在不懂这是个什么操作。
“我们被抓了没打探到,只看到是个女人,那些兵叫她沈大人。”大奎回答这个的时候也觉得有些丢脸。
才出城就被抓了,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李大勇自然不知道这是何人,于是回到府衙找到了被收编的师爷。
“女子为官?沈大人?”师爷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道:“只可能是一人,今年新科探花郎,沈璃。”
“这人是个什么来头?”李大勇皱眉问。
“此人来头可大,其父乃是内阁大学士兼礼部尚书沈自在,其夫是鼎鼎大名的大理寺卿,顾长安。”
师爷如数家珍般的道:“这位沈大人在闺阁之中便被称为京都第一才女,此次科举更是展现出惊人的才华,这才被破格任命在翰林院。”
徐州距离京都仅仅几日的路程,他对于这些显赫的人物还是很了解的。
“才女?”李大勇嘲讽的冷笑一声:“这难道不是傻子吗?”
师爷面露疑惑之色,据他所知,傻子考不上进士。
大奎在李大勇的示意下讲了沈璃的一番作为,并且将文书送到了师爷手上。
师爷边看边吸冷气,这是傻?这摆明了给李大勇挖了大坑,而且还是两个。
如果李大勇照做,城里也就没有难民了,百姓日子过好了谁还造反啊。
如果李大勇不照着做,难民挨了饿生了病,首先要造的就是李大勇的反,城池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进或者退都会掉进坑里,或许只剩下一条生路,那就是开城投降。
师爷给李大勇分析了一番,李大勇脸色这才逐渐难看了起来,之后骂的十分难听:“她一个读书人玩阴的?!她就不能光明磊落的举兵攻城吗?”
只要外面攻城,他就可以散播舆论说大军要置他们于死地,难民唯有一条路就是拼死抵抗。
干掉这三千人,缴获了马和火铳,他们即刻能向周边城镇发动进攻,积累钱粮。
可沈璃不攻城他就很难团结难民了,还送粮食和药进来,摆明了朝廷对叛军和百姓十分宽容、一视同仁。
这样一来,难民能吃饱能活命,谁还跟着他干掉脑袋的事啊。
“如今看来,大当家开城投降是最好的出路。”师爷道。
“放屁,老子是土匪不是普通难民,开城门等着被她抓去砍脑袋吗?”李大勇将怒气都撒在了师爷头上。
师爷倒也不气,吃李大勇的饭他便为李大勇出主意,至于他听不听便与自己无干了。
此事甚至不用推演,李大勇这亏吃定了。
“大当家,今日又有两千人染病,您看如何是好?”一个土匪来报。
李大勇可不想徐州城为了一座空城,虽然不情愿还是道:“将这些药材用了,怎么用来着?”
“泡在水里可以减轻症状,还可以防止传染。”大奎低眉顺眼的道。
“没有能治病的?”
“听说是来了个神医,只是药方还没研究出来。”大奎说到这又道:“哦,那丫头说了,我们有需要可以找他们要。”
“滚蛋!”李大勇一脚将人踹了出去:“混账的东西,废物!”
他现在一听到沈璃就气不打一处来,愤怒中还不忘了嘱咐:“对外不准说是对面送来的药和粮食!”
现在只能是瞒着下面人了,如果都知道了恐怕所有人都要盼着投降。
师爷微微摇头,东西是从城门明晃晃进来的,城墙上那么多驻守士兵都看在眼里,私下会不传播吗?
这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怎么看也不是对面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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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风向转了,转成了南风,城北炖肉的时候,上百锅肉的香味飘飘悠悠便被吹进了城内,城上的士兵闻到肚子便咕咕叫纷纷望向这边。
便是城里也闻到了味道,一个个望眼欲穿,都想知道城外在做什么。
城外的情况也很快传进了城内,毕竟守城的人原本也是城内百姓,回家的时候便说了城外难民在吃肉,还有白面的馒头。
城内百姓听着都跟着咽口水,同样是难民,这待遇也差太多了,城内哪里还吃得到肉啊,就连喝水都很奢侈。
“要是造反无罪就好了,这样咱们都投降,吃上肉过上太平日子不比现在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好。”一个难民小声道。
“可不是么,中午的粥稀得我都没吃饱,要是咱也有白面馒头还造什么反啊。”另一人有气无力的道。
“我可听说对面来的那位大人给我们城里送了药和粮食呢,那批泡在井里的药就是。”又一人悄悄道。
“真的吗?那官儿有那么好心?”
“听说是个女的,抓了大奎几个人又放回来了,看着是个心慈的主儿。”
“那敢情好啊,你说会不会从轻发落我们?”
“不知道。”那人叹气:“好饿啊,要是能吃口馒头和肉,就算治我罪也认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