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二哥!”
深非言气喘吁吁跑回家,一进院子便直奔书房,却不见深非也人影。
深非也正躺在屋顶心烦意躁地晒太阳。
听到喊声,瞬间惊坐起身,从屋顶一跃而下。
午时那阵,付雅玲和深语浅在他书房嘀咕了许久才离开。
他便索性从窗下翻到屋顶躲起来。
看到深非也“从天而降”,深非言从书房走出,抬头看了一眼天。
深非也一把捏住他的肩头,急道:
“快说,叶家是什么情形,叶家小姐是什么样子,她在干什么呢,她是不是哭得很伤心……”
深非言颇有耐心地等着他二哥噼里啪啦一顿问完。
然后,摇着头,重重叹息一声,感慨道:
“哎,叶家小姐,实在是太惨了!”
深非也一听,心瞬间揪紧。
他满心焦急,眼巴巴等着小弟继续往下说。
偏深非言陷在感慨中,唉声叹气,半天不吐一个字。
“快说啊!”深非也急得眉毛都要飞起来,用力捏了一下深非言的肩膀。
深非言“哎哟”一声,“别急别急,我们到屋里慢慢说。”
坐到书房茶桌,深非也哪里坐得住,抱着胳膊不住抖腿。
“给我倒茶!”眼见二哥着急,深非言偏故意慢条斯理。
不过,忙活了一个下午,他也实在是口渴得厉害。
深非也耐着性子,冷眼瞪着深非言,依言为其倒了一杯冷茶。
深非言忽视了他那利刃般的眼神。
他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卖关子道:
“二哥,你今天非得好好谢我!我帮了叶家小姐一个大忙!”
说完此句,这才开始将整件事,跟他二哥娓娓道来。
深非言午后去叶家时,正好看到叶家被贺昱青带人打砸。
动静闹得那般大,左邻右舍都听到了,却无一人敢去窥视。
更别说劝阻或仗义执言。
甚至,大家都紧闭了门窗,生怕惹祸上身。
深非言小心趴在叶家院墙外,本也只是想偷瞧个热闹,再回去敷衍他二哥。
可眼见刚没了娘的叶家小姐被肆意欺辱,毫无还手之力,好不可怜;
而那贺昱青,大白天竟如此肆无忌惮,欺负人家一个孤女,实在可恶!
少年骨子里潜藏的热血,被猛地点燃,恻隐之心与正义感齐齐往心头涌,令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管。
但贸然现身硬碰硬,不说打不打得过,必定会给深家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且他爹三令五申,严禁家里人跟叶家接触,他哪敢出这个风头!
他趴在院墙上,左思右想,不经意间,往巷子里一瞥。
三五成群的孩童正在打闹嬉戏,刹那间,计上心来。
他戴好面巾,纠集了一大帮孩童,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铜板。
指使他们去县衙大门前,使劲、反复地喊:
“叶家出事啦,快去救人啊!”
动静之大,很快闹得全城皆知,搞得县令张人凤不得不现身一管。
毕竟,虽然大家都知他与贺家是一伙,但明面上他仍是“为民请命”的父母官。
表面功夫总得做一做,不然寒了全程百姓的心,说不得就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就算背地里被人骂作 “狗官”,但在明面上,谁又不想落个好名声呢?
深谙为官之道的他明白,越是要作恶,明面上越是要好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这才是高明之举。
如此一想,张人凤只觉贺家那大小子,蠢得出奇。
光天化日,明目张胆打砸叶家,欺辱人家一个弱女子。
只差将“恶霸”二字,明晃晃刻在额头上。
这要是被心怀叵测之人盯上,跑到皇上那去参贺家一本,说贺家在洪县明目张胆地为非作歹,称王称霸……
皇贵妃该如何自处?只怕在宫中的地位不保!
贺子怀哪里想不到这一层?
多年来,不管暗地里手段有多不堪,他明面上的一言一行,可都透着“遵纪守法知规矩”的大家风范。
——————————
贺昱青下午刚被抬回家,便被贺子怀叫到书房,指着脑门狠狠骂了一通。
“你个天杀的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知道现在外面都怎么传你吗?”
经那些孩童一闹,现在全城都在传贺昱青是“恶霸”。
贺昱青横行霸道已久。
在他眼里,别人怕他、忌惮他,那就是他本事的体现,哪里在意被传是“恶霸”!
“让他们骂去!”贺昱青站在书案前,满脸不屑,低头一挥衣袖,“儿子要的便是他们怕我!”
贺子怀坐在书案后,气得连连喘不上气,浑身的肥肉都跟着颤抖不止。
他指着贺昱青,恨铁不成钢地道:
“蠢货,你这是要把贺家往火坑里推!”
“从今日起,你给我老实在家待着,不许再出去惹事生非!”
贺昱青一听这话,舌尖抵了抵右颊,满眼不屑,却眼眶泛红。
他质问他爹:
“惹事生非?爹,您看到儿子这条残腿了吗?可曾想过要为儿子报仇?”
“您还在意儿子吗?儿子只是想为自己报仇,这难道也有错?”
最后一句几乎是咬牙挤出。
贺子怀被质问得心口一阵剧痛,他轻言道:
“你懂不懂什么叫谋划?就是当今圣上,那要杀个人,也还得寻个由头呢!”
“你以为这天下是贺家的不成?尽由着你胡作非为?想打便打,想杀便杀!”
“退一万步讲,你懂不懂暗中行事?!”
贺子怀肥胖的手掌不时拍打着桌面,越说,竟是越发不由嫌弃这个儿子的蠢笨。
贺昱青闻言,微微一怔,略有思索。
贺子怀见他此刻没有反驳,又语重心长道:
“你倒好,无法无天,生怕人家找不出贺家的错处!”
“你姑姑如今在朝堂步步惊心、如履薄冰,你若是坐实了贺家的恶霸之名,一旦被有心之人利用,你姑姑还如何在朝堂站稳脚跟?”
“你姑姑若是倒了,咱们贺家还能如此风光?到时谁来护着你这样胡作非为!”
听完父亲一番话,贺昱青低头咬了咬牙,没想到如今贺家这样艰难。
可他也有自己的满腔委屈,于是低声埋怨:
“您整天就知道指责我!我不想为贺家出力吗?!”
“可您信任过我吗?在您眼里,只有妹妹,只有苏云亦!”
“我算什么?哼,在您眼里,恐怕都不如苏云亦一根手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