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石子即将击中深非也的瞬间,只见他身形陡然一转。
手腕轻抖,寒光一闪,“叮”地一声脆响,石子被他手中的剑隔开,弹入水中。
被偷袭的深非也,回身看着叶苑苨,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笑:“怎么,打不过我,改暗器偷袭?”
说着,他突然将剑平举,猛地往水面一劈,“哗啦”一声,大片水花飞溅而起,径直朝叶苑苨扑来。
叶苑苨躲避不及,被浇了个透心凉,头发瞬间贴在脸上。
虽已近三月,天气渐暖,但河水冰凉,顺着领口灌进脖子时,还是冻得叶苑苨浑身一个激灵 。
“深非也!”叶苑苨气得暴跳如雷,捏紧了拳头,好想把他拎起来打一顿!
深非也一手叉腰,一手将剑轻扛在肩头,笑得没心没肺,“怎么,不服气?你下来啊!”
说着,又往深水里退了两步,水漫过他的膝盖。他微微歪着脑袋,挑衅地看着叶苑苨。
叶苑苨气极,胸脯剧烈起伏。
她猛地弯腰抓起一把石子,也不管瞄没瞄准,朝着深非也劈头盖脸地砸过去,“深非也,你王八蛋,王八蛋!”
砸了一把又一把。
深非也不慌不忙,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欠揍的坏笑。
挥着手中寒剑,左一闪,右一躲,避着不停打来的石子,身姿灵动得像只猿猴。
忽然,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只听“噗通”一声,他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结结实实地跌入河水中,溅起一大片水花。
叶苑苨正弯腰抓石子,迟疑着起身探头去看。深非也平躺着沉入水中,一动不动。
叶苑苨并不担心他的安危,他会水,且河面不宽不深,只是不知他搞什么名堂。
很快,深非也从水底冒出头来,随手将手中寒剑扔到岸上。
“你干什么!?”叶苑苨不解,又很气。
深非也泡在水中,抹了一把俊脸上的水,“我游个泳。”
叶苑苨……气得眼泪都快冒出来。
她这才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拖延赶路的时间。
她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呼呼往外吐着浊气,眼神若刀,瞪着他在水中畅游,若一条欢快的鱼。
这日竟就只赶了半天路,下午深非也赖在水中游了半晌。
上岸后,生起火堆,将黑外衣挂在火堆旁的支架上烤。
自己着一身湿漉漉的白色里衣,趴在河边大石头上,一边打瞌睡一边晒太阳,惬意。
叶苑苨抱着膝盖,坐在火堆旁,气得想一剑砍了他。
这样想着,又随手捡起一颗石子,往那人背上打去。
那人一动不动,似已睡着,被打得身形微弹,闷哼一声。
叶苑苨见他没醒,看了看不远处他们的坐骑——一匹健壮的黑马。
黑马被拴在草地上吃草,身上挂着一个牛皮包。
叶苑苨眼珠一转,盯了盯深非也,悄悄起身,蹑手蹑脚往黑马行去。
深非也随即轻轻抬起头,警惕地看她一眼。
叶苑苨打开牛皮包,里面几张饼,两个火折子,一张舆图,一把小刀,没了。
银子呢?
她动了逃跑的心思,没银子可不行。
正失望地翻着包,“找这个呢?”一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冷不丁地,叶苑苨被吓了一跳,肩膀一抖,僵了一瞬。
心虚地转身,见深非也就站在身后,嘴角噙着一抹嘲讽笑意,手中扬着几张看上去价值不菲的银票。
“想偷我的银票?”深非也笑问,将银票拿在手中甩了甩,“哼!”
叶苑苨眼馋,伸手抢了一把,自然被深非也躲过。
深非也将银票重新装入防水的丝质荷包中,随即将其揣入湿漉漉的怀中。
里衣濡湿,紧贴着他一身紧实的皮肉。
叶苑苨不好意思再看,微微耳红,转身气呼呼将牛皮包重新挂上马背。
暮色渐浓,余晖撒在河面,波光粼粼。
转过身,见深非也已走到河边,将下午早抓好,围在河边的两条鱼,用棍子串起来,拿到火上烤。
叶苑苨走过去,盯着他,坐到他对面,“深非也,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深非也笑意吟吟的圆眼沉了沉,岔开话题道:“待会你吃哪条,肥的还是瘦的?”
谁会想听意中人说不喜欢自己的理由?她还没说,他已心伤,仿若等着被判刑。
“因为你狡诈!我讨厌你这样的人!”叶苑苨说完,起身朝河边走去。
可越想越气,便猛地转身,大步走到他身旁,明目张胆地踢了他一脚。
见她怨气那样大,深非也没敢躲,整个人从石凳上跌落,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一手还紧攥着那两条鱼,另一手下意识揉了揉被踹的大腿,眼里既觉好笑,又很生气,还有点委屈。
见他敢怒不敢言,一副吃瘪的模样,叶苑苨心中稍感畅快,这才迈开步子,朝河边走去。
她好想快些回洪县,快些见云亦,见娘家人。还有与她一道中毒的小何玥冬,不知是否还活着……
她所有牵挂都在洪县,深非也却拖着她在这游山玩水,磨磨蹭蹭。
他不知她心中烦闷,不知她心中煎熬,她对他又气又恨。
心中盘算,待夜里深非也睡着,无论如何,她都要逃走。
深非也听她说自己狡诈,心头一痛,想要辩解,却终究没开口。
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不如王潇渡实诚、心善,以及傻气?
可对比苏云亦,呵呵,那人不比他狡诈百倍?她是怎么喜欢上那人的?
他拖着行程,确有私心,但也是想护她周全,想尽量让她晚些去面对亲人的离去,丈夫的背叛。
可没想到事与愿违,竟惹她生厌了。
他强压心头苦涩,默默将鱼烤好后,撒上胡椒。
拿着那条更肥一些的,走到河边,立到她身侧,递给她道:“你放心,至多十日,我定带你回到洪县,这样可好?”
叶苑苨闻言,扭头打量他的脸色,看他是否又在糊弄自己。
深非也见她审视,也不躲避她的目光,只满是柔情地看她,神情带了些许哀伤。
二人吃过鱼,收拾一番,赶了两个时辰的路,来到一处驿站歇下。
晚上,仍是叶苑苨睡床铺,深非也将就睡在四把椅子拼成的榻上。
对此,叶苑苨颇有些过意不去,但每次想换对方睡床,却被坚决拒绝。
见叶苑苨睡熟,深非也坐在床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打量她的睡颜。
月光如水,洒落在她的脸庞,勾勒出她秀美的轮廓。
他满意地想,至少,她敢在他身边熟睡,说明对他是信任的。
或许,她也没那么讨厌自己吧。
目光在她脸上游移,眼中满是藏不住的深情。
心头忽地燃起一个念头,不由紧张一瞬。
随即,在她额头迅速印上一吻,直起身坐回椅子,胸膛打着鼓,难以平静。
哎,自己终究不君子了,辜负了她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