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鼓足勇气说出的话,在徐青青眼中完全是另一桩事。
“你说什么?”
犹如把掉了的下巴怼上去那般,徐青青伸手掰正了脖子。
有那么一瞬间的疼,但过去后也就没事了。
她毕竟不是脑袋极小的鸵鸟,为了重获自由就把脑袋跟脖子分家。
徐青青也没有这力气。
人的骨骼筋脉多精密呀,她怎么可能掰掉脑袋呢。
徐青青胡思乱想着,也没留意到孔金城说了什么。
她随口问了句,“有什么事?”
孔金城忘了自己来的目的。
他呆呆的看着徐青青,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她怎么这么生猛?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想起了刮骨疗伤的关二爷。
就不怕疼吗?
拧着脖子多难受,但凡有过这种经历的人都知道。
她怎么这么硬来啊。
然而迎上那询问的目光,所有的关切一下子就荡然无存。
徐青青似乎不需要关心。
孔金城很快找回自己的初衷,“我们几个想,能不能也写一份工作报告。”
虽然这段时间已经跟养猪场的老员工混熟了。
但知青身份毕竟不一样。
石雪云他们离不开养猪场,可对孔金城三人而言,这里只是人生的一段经历而已。
技术类的东西,张高峰等人倒是没留私。
毕竟教会了他们,工作起来的确方便。
但这种工作报告什么的,知青们并不是很乐意写。
尤其是马小虎和孔金城,都觉得是官样文章,没意思。
之前看到张高峰在那里咬着笔头写工作报告,还觉得很没劲。
就差嘲笑了。
如今,竟然主动要写。
徐青青忍不住多看了眼,“确定?”
孔金城觉得这眼神带着点困惑以及打趣。
哪怕她的神色很平静,但他就是读出了这种感觉。
“嗯,想试试。”
“那就去吧,回头我会看的。”
徐青青没觉得有什么大问题,想写就写呗。
有点上进心,总比一直拖后腿强。
实际上她得感谢马小虎的母亲姜敏超同志。
那两巴掌不止打醒了马小虎,也肃清了知青队伍里的思想问题。
这个队伍,可不止养猪场这三人小组,还有农场那边。
要知道这些知青们多数都是干部子女,像任园这种普通家庭出身家境不怎么样的,整个知青队伍里也就这么一个。
从小不愁吃穿的人,不适应,也不喜欢。
只不过没敢当那个反抗的人罢了。
姜敏超同志给自家儿子两巴掌,把那些蠢蠢欲动的知青们给吓着了。
这不是在玩家家酒。
而是他们必须接受的新生活。
再多的不安分,也都得掂量下,到底是他们的嘴硬,还是农场这边的心硬。
人无所畏惧的时候最勇敢。
而这种无所畏惧多是源于“无知”。
当无知变成有知后,勇气也逐渐消失。
而当这种有知逐渐积累,成为知根知底后,消失的勇气又会再度回来。
这未尝不可以称之为成长。
当然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来说这些知青成长了,为时尚早。
阿弥陀佛,他们能安心干活就很不错啦。
这是隔壁许光明的原话。
他虽然早就跟徐青青有所沟通,但在管理上还是有点松懈,没敢那么强硬。
不需要自己当恶人就能解决问题,当然再好不过。
徐青青想,或许应该跟许光明建议,让农场那些知青也主动积极点。
写得好的给点小奖励,尽可能的调动大家工作积极性嘛。
指不定就会有意外的收获。
反正他们所付出的,也不过是一点点东西而已。
她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可真是聪明。
有点资本家的样子了。
抬头发现孔金城还没走,徐青青微微一怔,嘴角的弧度都压了下来,“还有事?”
孔金城恍惚回过神来,“有的,我想能不能跟你借一本书。”
徐青青诧异,“什么书?”
青年连忙报出书名,“如果有的话,自然最好。”
“哦,我回家找找吧。”秦烈的好些书徐青青都没看,关于军事战争的,她真没时间看。
自己有其他阅读安排,培养军事素养这事可以暂时往后推一推。
孔金城依旧没动弹,“是您爱人的书吗?方便借阅吗?”
“不知道他有没有,我先问问吧。”徐青青没多想,她话音刚落下就听到外面的声音。
是石雪云在斥责大白鹅带着鸭子们骚扰小猪仔。
徐青青有些无奈,“真就是养猪场一霸。”
她起身出去,收拾那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去。
孔金城站在办公室门口,瞧着正教育一只鹅的人,觉得这分明是荒唐可笑的。
一只鹅难道还能听得懂人话?
偏生徐青青那么认真,认真到让人觉得这可真是太有趣了。
什么狗屁的荒唐可笑,这叫可爱。
为这一方天地,添加了几分趣味。
像是在生硬的荒漠之中,洒下了春光明媚。
多好。
只是这种美好,却并不能长久。
秦烈又来了养猪场。
和过去几天一样,带来了些吃的。
但又不一样的是,今天的徐青青招呼人,“你看它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还能不能教育好?不行的话,就炖了算了。”
铁锅炖大鹅是常用威胁手段。
虽说不是新鲜说辞,但的确挺好用。
起码过去一直很好用。
不过这些天威慑力不再。
马小虎还讨论过这事,觉得要不真把那大鹅炖了吧。
任园幽幽看了他一眼,“你敢对它下手,徐工就敢对你下死手。”
大白鹅的养猪场一霸的地位,还不是徐青青纵容出来的嘛。
马小虎大概收敛了念头。
不过该如何教育大白鹅成了一件麻烦事。
孔金城看着脸上露出几分浅笑的男人,忍不住撇了撇嘴——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有本事你解决这个问题呀。
秦烈等着徐青青控诉完这才开口,“那要不让它写检讨?”
徐青青一怔,“鹅子会写字吗?”
“大概不会吧。”在人前秦烈维护徐青青的领导形象,他控制住自己的手,压低声音道:“我替它写。”
大白鹅不会写字,自然也听不懂徐青青的思想教育。
换句话说,人跟畜生计较什么呢。
徐青青瞥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哄我,对了孔金城想要借书,《海权对历史的影响》,咱家有这本书吗?”
秦烈倏地看向孔金城。
后者没由来的心中一慌,有种自己被这人看透了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