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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部边陲小城。
楚龙飞尚未踏出小城,便已感到一阵眩晕袭来。
近日来,他压力过大,加之数日未曾合眼,此刻精神又高度紧绷,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与眩晕之感交织于一起,袭卷而来,令楚龙飞眼前发黑,脚步踉跄。
以此种状态前往会面付王,无异于自投罗网。
于是,他强忍不适,寻得一处偏幽之地,打坐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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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陀山。
“公子,那位楚盟主真的肯交出盟主令和让贤书?”
白须道者似乎不可置信。
“应该会,如果传言不假的话。”付王轻轻摇曳纸扇,一副高深莫测。
“为一女子而舍弃整个武林,世间真的有‘不爱江山,爱美人’的痴傻之人吗?”白须道者难以理解。
“哈哈哈,宝师傅,你乃出家之人,自是不懂,哈哈哈……”付王狂笑。
“不如,待宝师傅亲自享用一番,便知真假,哈哈哈……”付王揶揄道。
宝师傅老脸一红:“大公子取笑了。”
付王忽然收敛笑容,正色道:“以楚龙飞的性子,理应早已至此,然此时已过约定之,他却迟迟未现身,莫非……”
宝师傅反若了然地笑道:“哈哈哈,大公子失算了,贫道早言,世间哪有‘只爱美人,不爱江山’之人,传言不可信啊!”
“不!他会来!”付王万分肯定:“不然……并非他不来,而是无法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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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部武林分部。
“你们在做什么?”
付宝横剑拦住王堂主与赵堂主的去路,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与生俱来的威武霸气。
他目光瞥向二人身后的麻袋,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麻袋里究竟何物?莫非又是兄长自何处掳截而来的良家女子?”
付宝持剑而立,挡于二人身前,不肯放他们离去,定要查看麻袋里面所藏之物。
“二公子请高抬贵手。”王堂主与赵堂主,深知付宝生性纯良,遂可怜兮兮地哀声恳求,“误了时常,属下们便性命不保了。”
付宝确实顿了顿,神色间闪过一丝犹豫。
“宝儿。”
一直候于假山之外的付强,此时缓步而来。
瞪向王堂主和赵堂主:“动作利索点,还不速速离去。”
“不能走!”付宝不依,持剑追上,再次拦截。,“爹,那麻袋之中或许有鲜活的生命,定是大哥强行掳掠而来的女子。”
“宝儿,休得胡闹。”付强蹙眉,伸手欲抓付宝手腕。
付宝闪身躲避。
付强顺势向王堂主与赵堂主递了一个眼神。
二人会意,趁机开溜。
“爹!”付宝急切地唤道,“你身为武林盟主,当明辨是非,为民除害,怎能任大哥欺压百姓,掳掠民女?”
言罢,付付身形一展,便欲纵身追去,却被付强再次拦下。
“宝儿,你不替为父分担也就罢了,反而胆敢屡屡阻挠为父的大事,当真不孝至极。”付强怒道。
“……爹,您是非不分。”付宝倔强,誓将维护正义。
此时,王堂主与赵堂主,刚刚逃离不远,又被一蒙面青衣人拦阻了去路。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私闯盟主堂重地?”王堂主和赵堂主双双持剑,对视一眼,高声喝道。
二人心中暗自嘀咕:“今日真乃诸事不宜,不宜出行!”
青衣人目光阴森,声音冰冷:“麻袋,放下。”
王堂主与赵堂主自知糊弄不过,直接爆发一个字:“打。”
仅数个回合间,二人便败下阵来,狼狈至极。
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恐怕连盟主亦需忌惮三分。
唯有拖延时间,等待盟主赶来支援。
韩诡本已再度一无所获,意挟持付强亦或付王,以迫其交人。
然而,尾随付强之时,却无意间目睹了付宝仗义行侠的那一幕。
欧阳伦曾千叮咛万嘱咐犹在耳畔,韩诡明了不可轻举妄动,是故,韩诡按耐住内心的冲动,并未轻易出手,以免打草惊蛇。
直待付宝缠住付强之时,韩诡方深以为意,紧紧握住这千载难逢的时机。
即使,那麻袋之中并非燕儿……
韩诡心境复杂,矛盾重重,既渴望“是”,又期望“否”。
因为,麻袋里透露着死寂与毫无生命的气息,韩诡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常理推断,那其中应是无生命之物件,而非鲜活的生命。
倘若麻袋之中确乃燕儿,那么,燕儿恐怕……已然……
韩诡不敢继续深思下去,那个念头如同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心。
而如麻袋中并非燕儿,那么,这条难得浮现而出的线索将湮灭于无形。
天涯海角何处去寻燕儿?那个韩诡心尖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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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的一处废弃陋屋。
楚龙飞徐徐睁开双眸,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间破败的茅屋之内。
不对,自己本应于一处静谧之所运功调息,怎会无端地身处到此地。
抬头眺向窗外,日已西斜,一股不祥之感油然而生,
糟糕!已过正午,竟生生错过了与付王约定的时间。
楚龙飞心胆俱裂,猛地爬起来,却浑身绵软无力,提不起一丝真气,更无法凝聚内力。
“燕儿……”楚龙飞撕心裂肺地仰头长啸,“啊——”
声音中充满了绝望与痛苦。
过了赴约时间,以付王的狠辣脾性,燕儿此时恐怕已然凶多吉少。
一口鲜血喷出,楚龙飞身体后仰,向后倒去,昏迷不醒。
屋外,一声美人娇呼响起:“盟主,盟主。”
柳媚柔慌张着跑进陋屋,轻柔而又心疼地扶起楚龙飞。
抬起美眸,望向陋屋门口,带着哭腔,焦急地呼唤着:“爹爹,道长,你们快些进来救救盟主啊。”
话音未落,屋外已是一片喧嚣。
武当、崆峒、昆仑以及其他各大派鱼贯而入。
“诸位,事不宜迟,我等合力输入内力予盟主,柳姑娘速将解药为盟主服下。”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沉稳地指挥着。
原来,前一日,柳媚柔送去的茶水与饮食中,悉数被暗中下了毒。
柳媚柔本不欲答允,奈何她亦有私心——不希望楚龙飞武功被废,甚至有生命危险。
盟主夫人之位固然重要,然,楚龙飞的安危却远超于此。
楚龙飞之所以并未察觉,并非他大意疏忽,未防备这些人。
实则柳媚柔所下之毒,需配合各派送行酒中的毒,方能显现其药效。
而单独存在之时,只是一种强身健体的药膳,故而楚龙飞并未察觉异样。
“燕儿……我的燕儿……”楚龙飞于昏迷之中悠悠醒转。
口中喃喃自语,神志恍惚,认人不清。
柳媚柔泪如雨下,哭诉道:“盟主,盟主,皆乃媚柔害了您,媚柔不该轻信道长他们之言。”她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媚柔只是担心此次赴约有危险,甚至攸关性命。”柳媚柔声音颤抖。
可怜的柳媚柔,对楚龙飞痴心一片,情深义重,令人动容。
奈何无论清醒着的楚龙飞,亦或是神志不清之时的楚龙飞,皆对柳媚柔无感。
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让有情人难以相守。
“柳姑娘,此事,万不可盟主知晓,慎言。”昆仑派翘首亲自端了一碗解药过来,神色凝重地再次嘱咐道。
柳媚柔轻轻接过药碗,泪眼婆娑地哄道:“盟主,解药,服下便没事了。”她小心翼翼地递与楚龙飞唇边。
神志不清的楚龙飞,于柳媚柔小心翼翼的悉心照料之下,顺从地服下药汁。
药力入体,他似乎不由自主地打坐运功,调息恢复。
还好,尽管这般混沌不清,却因其武功根基深厚,本能地知晓如何运功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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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波分舵柴房内。
“你们放开我,你们怎可如此对待盟主,你们忘恩负义。”华山派华生,手脚被缚,困于柴房之内。
门外,一名华山弟子淡淡地回道:“师兄,你就省省力气吧,各派此举,乃是为了整个武林的大局着想。”
华生怒斥道:“何谓武林大局?不过是为一己之私而寻觅的借口罢了,他们可有考虑过盟主的感受?若燕儿姑娘遭遇任何不测,盟主如何独活?”
柴房外守卫华生的华山弟子劝道:“师兄,你就不要操心了,由他们去吧,至少盟主不会有生命危险。”
“皆乃自私之辈,为了所谓的武林便可以牺牲燕儿姑娘吗?由一名若女子前去背负整个武林的安危,那我们各大派的男儿还有何用,哈哈哈哈哈……真乃滑天下之大稽。”华生笑着,笑着,哭了。
“盟主,华生无能,辜负盟主的期望了,华生武功低微,阻拦不住他们的步伐,盟主,盟主……”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苦涩与愤怒,最终化作无奈的泪水,缓缓滑落。
然而,华生的盟主,此刻已然神志不清,聆听不到华生的呼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