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看够了没啊?看够了就出去吧,我还想再睡一会。”凌当归吊儿郎当,语气十分欠揍,迎着祁王妃的神色,“王妃莫不是认定柳卿在这里?不想走?”
祁王妃尴尬一笑,祸水东引,“阿纵误会了,我只是有些震惊罢了,没想到你竟有断袖之好,还是跟……陆观南。”
说着,瞥了一眼凌芷萝的表情。
凌芷萝气得发抖,扭曲道:“好啊,怪不得我三番五次问你要陆观南,你都不给,原来如此。凌纵,你太恶心了!亏你还是皇室血统!简直丢宜国的脸面!”
事已至此,凌当归硬着头皮,只能承认,破罐子破摔:“公主殿下,他是个人,又不是物件,什么给不给的。况且这事也没那么丢人吧,能为诸位提供茶余饭后的谈资,我深感荣幸,不过传播的时候请克制一些,注意客观真实,别无限夸大、无中生有就行。”
看凌芷萝的样子,这梁子这辈子估计都解不开了。
凌芷萝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神凶狠得能杀人,拂袖离去。
祁王妃追了几步,被凌芷萝呛了几句,“祁王妃今日举办的山茶宴可真好,本公主铭记在心!”
“公主……”
凌芷萝头也不回走了。
祁王妃脸色暗沉,看向月棠,“既是世子在里面,你心虚成那个样子做什么?”
月棠胆怯道:“奴婢去为郡主寻药,半途中遇到世子。世子拦住奴婢不让去,说就让郡主脸上的红疹越来越多吧!还逼着奴婢,让奴婢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让他歇息,说外面都是讨厌的人,烦死了,要僻静的……”
“胡言乱语!”当着众人的面,祁王妃才忍住上手的冲动。
凌当归动了一下,不由牵动了伤口,倒吸一口凉气,忍住没有叫出声,扯出一个笑容,“几位应该看够了吧,看够了就出去?不要打扰我们。”
闺阁中的小姐哪见到这场面,脸颊羞红,转过身去要走。
“竟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丑事,亏得你已经不是陆府的人了。”说话的是平昌公府夫人魏氏,满是嫌恶,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陆观南挂念着凌当归突如其来的伤口,恍惚间竟能做到忽视“母亲”的失望与怨恨,一心只想她们赶紧离开,淡淡道:“夫人请回,于此逗留,岂非更找不自在。”
魏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陆观南竟敢那般与自己说话。
凌当归也是很不乐意,“舅母,他既然已经不是陆府的人了,做什么事也与你无关吧。何须当着我的面,高高在上地斥责我祁王府的人?啊,果然是人走茶凉吗,父亲现在并无一官半职,连带着都不被人尊敬了呢。”
“滴——获得100积分,累积5200积分。”
魏夫人压根说不过凌当归,冷脸道:“自然与我无关,我只是庆幸,这事没有发生在平昌公府。”
恰在这个时候,陆朝雨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王妃,我找到郡主了!她在彩云轩歇息,不过好像晕倒了,我怎么叫都不醒。”
“什么?”
祁王妃头晕目眩,险些没有站稳。
“哦,找到了呀。真奇怪,怎么会晕倒呢?王妃,你最是疼爱这个女儿,不去瞧瞧?”
“当然要去看看。”
祁王妃内心焦急如焚,惶恐不安,凌纵怎么会出现在洒金庭?他难道知道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吗?月棠居然叛变了,还有凌柳卿,怎么会昏迷在彩云轩?她的计划是不是早就暴露了?
她酝酿多时的一出大戏随着凌当归的突然闯入和月棠的反水,偃旗息鼓,局势转变极其怪异。
门再度被关上,凌当归紧绷的姿态终于散开,笑容瞬间消失,腰腹处的疼痛使他战栗蜷缩,血越流越多,血腥味渐渐浓郁,脸色因失血而极其苍白。
“怎么回事?”陆观南没由来地紧张,替他按住伤口,“你等我一会,我去找药。”
但不用他去,山岚早就在外候着了,见人群都走了,赶忙进屋送来止血药和布条等物。陆观南毫不犹豫立马夺过,扯掉凌当归的腰带,脱去他的衣裳,血已经浸透了里衣。伤口外包扎了布,但似乎当时情况紧急,只是草草包扎,简单处理伤口。他一路上跑过来,动作幅度稍微大一些,伤口就会撕裂。
陆观南咬住下唇,剪掉与伤口黏在一起的布料,双手微微颤抖。
刀伤长约三寸,深入皮肉,血流如注。
凌当归疼得出汗,蛊虫在他的体内翻江倒海,他也在出汗。
“忍着点。”
这样的伤他经历过很多次,知道有多痛。
山岚见到这一幕,呆立原地,又觉得后怕,戒备道:“你最好别搞小动作,若世子有什么差池,你今日绝不会活着走出这里。把东西都放下,我来。”
陆观南没理会他,手下动作不停,语气极冷:“发生了什么事?湘露为什么要杀你?”
“为什么要告诉你?”山岚死盯不放,“你把东西放下,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陆观南揭掉布料,凌当归疼得五官狰狞,用着仅剩的力气艰难吐出几个字,“你别公报私仇……”
“别说话了,省点力气。”陆观南拿刀割破被褥,将布条团成球,塞到凌当归牙齿间,“咬住,疼就叫出来,没人敢嘲笑世子殿下。”
凌当归咬住,疼得大汗淋漓。
出血量很大,然而幸好没有伤及要害,保住了一条命。陆观南给他止血,细致地处理伤口,最后再缠上绷带,全程中山岚倒成了打下手的。
“你还没有回答我,发生了什么事?”
凌当归完全无法动弹,还要靠陆观南给他穿上里衣和外裳。一边疼,一边感慨男主人真好,想想又开始犯嘀咕,男主怎么突然这么温柔,居然没有趁他病要他命……啊呸呸,人家可是男主,正大光明对决,他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山岚目光投向凌当归,征求他的意见。
凌当归慢吞吞摇头。
山岚道:“无可奉告。”
陆观南目光沉沉,又问:“那你宁愿顶着这么重的伤势还要急冲冲来这里做什么?我总不能当看不到你在流血吧。”
凌当归吐掉布球,“我怎么知道你是醒着的。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醒着?”
陆观南掀起衣袖,点了点右臂上的印记,“世子忘了生死蛊了?”
“对哦……”凌当归后知后觉,懊恼地皱了皱眉,“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我就说呢,怪不得你是穿着衣服的,原来你已经醒了。喂,那你是不是现在也很疼?”
“疼,但肯定没你疼。”
凌当归听着怪怪的,不懂陆观南想表示什么,正要追问,却听山岚道:“有人来了。”
陆朝雨在门口走来走去,想上前敲门又犹豫不决,在门口转了能有一刻钟。
最后还是凌当归看不下去,让陆观南出去将人赶走。
“兄长,太好了,幸亏你没事!”见到陆观南,陆朝雨眼睛一亮,心有余悸。
陆观南向从前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发,“还得多谢你。”
陆朝雨小声道:“只不过大家误会你和世子了,以后可能会有很多风言风语。”
“没事。”陆观南笑了笑。
陆朝雨探着头往屋内看,“兄长,我能不能见见世子?有好多事情我都不懂,为什么郡主会昏迷,还与你躺在这里,是不是有人陷害,世子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何会救你们……”
“好多问题,”陆观南也回头一看,温声道:“下次吧,他睡觉了。朝雨,涉及祁王府秘辛,这些事情可不要往外说啊。”
陆朝雨不明觉厉,点头道:“我知道的,兄长,便是母亲我也不说。”
送走了她,陆观南回到床榻边。
“陆妹妹可真乖。”
“我也有很多问题。”
两个人同时开口。
陆观南眯了眯眼眸,“伤口不疼了?”
这什么眼神,看得凌当归怪不自在的,敷衍道:“我疼不疼,你不知道?”
“疼。”蛊虫还在他体内作怪。
陆观南扯着嘴角,表情冷酷:“那世子还有闲心想其他的。”
凌当归莫名不安:“……你管我呢。”
沉默了一会。
陆观南听见凌当归落叶般轻飘飘的声音,乖乖巧巧的语气。
“那个,谢谢你哦。”
他大概是疼得不太清醒了。
陆观南莞尔一笑,“世子好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