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吧。”汉德点点头,“关乎到1条性命,我都愿意出手,更何况关系到27条性命呢?”
听到汉德的回答,陈坚强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很快,蓝月亮·手……或者说汉德的话却让他的眉头再次紧紧皱起。
汉德道:
“在您执行完任务后,可以派人查查刚才那位病人的妻子。他的急性腹股沟疝嵌顿,应该并不是偶然发作,而是有人刻意制造的。”
“什么?”听到汉德的话,陈坚强的瞳孔骤然一缩,“您……这是什么意思?”
汉德深深吸了口气,小声道:
“一些外界的因素是可以导致急性腹股沟疝嵌顿的。比如坐姿不当、不恰当运动姿势、感冒咳嗽、应急药物失效、重体力劳动等。男子的手上有大量农活留下的老茧,可以知道他受教育程度不高。此外,我在他的腹部还看到了他做过疝气手术的旧疤痕,疤痕呈粉红色,这是由于新生血管的形成和炎症反应导致的,所以疤痕时间不超过6个月。而他身上找出的疝气应急药物,都是过期了的,并没有真正效果。此外,他的衣物上有少量的辣椒粉末残留,而且粉末分布的深浅不一,有橘色、鲜红色、红褐色等多层分布,尤其是衣领内侧的辣椒粉末已有一定时间,说明他的衣服上多次被人刻意洒了辣椒粉粉末,因为衣领内侧一般来说如果不是刻意涂抹,否则是很难沾上辣椒粉的。他的衣服后侧末端沾染了少量的环状粪便和少量的环状木屑以及油漆,这说明他家简陋的木制马桶圈被以刷漆为名义修缮为理由改造过,而且用了特别小的型号,导致他坐在马桶上时身体不得不特地前倾以避免粪便沾到马桶圈上。他的手指甲里还有多种混合物,有木屑,有铝合金粉末,多种颜色的家具油漆,还有棉絮、蛇皮袋残渣等,指甲边缘还有扭曲破裂的痕迹,这像是搬家留下的痕迹,但是不久前有过急性腹股沟疝嵌顿手术历史的人,不该做这样沉重劳累的搬家工作。他手上还佩戴着和他衣着不相符的风格偏向于女性化的运动手表,手表款式较新,手表表带上有女性指甲油的痕迹,而且刚做手术时,我也注意到了一眼,运动手表上的心跳和血压数据比监护仪上显示的要低30%,这说明这运动手表的数据并不准确,这只手表数据被调整偏慢的原因是为了加大男子的运动力度。”
“这很像是……”陈坚强欲言又止。
“概率杀人。”汉德说道,“根据我了解到的一些疝气发病案例,不正当的人体坐姿有接近22%的概率导致急性腹股沟疝嵌顿发作,应急药物失效会导致急性腹股沟疝嵌顿的概率为14%,剧烈运动会导致急性腹股沟疝嵌顿的概率在27%左右,剧烈咳嗽导致急性腹股沟疝嵌顿的概率在19%左右,负重劳累工作会导致急性腹股沟疝嵌顿的概率在14%左右。”
“调整马桶圈是为了改变病人正确的上厕所坐姿、搬家是为了加剧工作强度、辣椒粉是为了刺激病人咳嗽、改变运动手表的数据是为了增强病人的运动,给病人失效的应急药物也是为了加剧他的病情……”陈坚强恍然大悟。
“是的,那么,经过上面五重因素的叠加,利用概率论的互补原理和独立事件概率计算公式,可以大概计算出急性腹股沟疝嵌顿的总触发率——”
说着,汉德在他的手机备忘录里写下了概率计算公式:
p=1-(1-0.22)(1-0.18)(1-0.27)(1-0.19)(1-0.14)≈0.673
“67.3%……”陈坚强深深吸了口气,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对,大概率这个病人的妻子,在他生活上动了各种手脚,让他的急性腹股沟疝嵌顿发作。”汉德用沉重而笃定的语气说道,“这从衣领上辣椒粉粉末的指甲印痕、手表腕带和病人裤袜上的指甲油印痕猜测出下手者的身份。这就是一次概率杀人。建议你们警方查一查。”
陈坚强思忖片刻,随后拍了拍汉德的肩膀,道: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记住这件事的,然后想办法联系地方民警查查看。”
“嗯。”汉德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善意的微笑。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颠簸后,前方的雨幕被红蓝色的光晕晕染开来,像两团化不开的颜料。从县城赶来的救护车的笛声由远及近,刺破雨夜的寂静,在深山中击出一串潮湿的回音。
“救护车到了。”看到及时赶来的救护车,陈坚强长长松了口气。
司机及时停下了车,而刚做完手术的病人也很快被赶到的救护人员送上了救护车,向着县城的方向全速赶去。而根据救护车上医疗人员的判断,汉德的手术非常的成功,似乎比最专业、经验最丰富的老牌手术医生都要完美。如果没有汉德及时出手相助,病人怕是早已死亡。
看着远去的救护车,陈坚强眉宇之间的凝重之色终于消散了大半。
之后旅游大巴继续在雨夜中的山道上行驶了约莫20分钟。20分钟后,司机扭头提醒乘客们道:
“鹅毛村到了,有要下车的赶紧下。”
听到这话,陈坚强神色一凛,随即抓过了车座上方货架上的背包,然后匆匆忙忙朝着大巴车门走去。
鹅毛村位于温阳市市区和本次大巴车的首发地富山村之间,只有大巴车从富山村返回市区时,才会经过鹅毛村,如果是从温阳市市区前往富山村,是不会经过鹅毛村的。这也是陈坚强选择了绕一大圈乘坐大巴车前往鹅毛村的根本原因。
当陈坚强披上雨衣走出大巴车,双脚踏进泥地里的下一刻,他的耳边却再次响起了一阵泥土翻溅声。
他错愕地扭头,却发现之前和自己同乘一车的汉德居然也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下了大巴车,并且和自己一起站在泥泞的乡间小道上。
“你是这里人?看面相,可不像啊。”陈坚强点燃了一支烟,好奇地看着带着点混血儿长相特征的汉德。
汉德笑了笑,道:
“你看我像吗?”
陈坚强摇摇头:
“我看不太像。”
汉德笑道:
“那就对了。我刚好受人之托,到这里办点事。没想到,我们倒是成了同路人。”
听到汉德的回答,陈坚强好不容易放下的警惕之心又重新升了起来。
鹅毛村是个人迹罕至的小山村,这些年来因为村内的年轻劳动力都外出务工,村里只剩下了极少数的老人,而且因为道路和建筑年久失修,造访这里的名胜古迹的人也越来越少,更别提这位带着点混血特征、打扮得体、知识渊博的汉德深夜来到此地了。
难不成,他是……
结合之前汉德在大巴车内的救人经历,陈坚强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丝可能性。
如果汉德是那群绑匪的人的话,那就可以解释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