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内的空气陷入一片静谧,昏黄的火光映在墙上,映在每一个人脸上。
几个年纪稍大的姑娘和一群孩子一脸崇拜地看着虞苏。
一个胆子稍小的女孩忍不住小声问:“姐姐……真的能行吗?”
虞苏看了她一眼,目光冷静,轻声回道:“记住,别想太多,按我说的做就行。他们越以为我们软弱,就越容易大意。”
周围的人连连点头,紧握着衣角的手还在微微发抖。
虞苏看在眼里,靠回墙上,微微闭上眼睛。
她精神高度紧绷,只能不断提醒自己冷静。
越是危险,越不能乱了分寸。
一旁的卫子岳悄悄靠近她。
或许是因为虞苏的身份,他隐隐觉得这个未来的“母亲”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心中生出了一丝微妙的亲近。
他偷偷贴着虞苏,一双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看着周围。
小声问:“我们能逃出去吗?”
虞苏睁开眼,低头看了他一眼,“当然可以,不过得等机会。还记得我说话吗?”
卫子岳用力点点头。
话说外面,清秀汉子被虞苏说了一通后,心思浮躁了起来。
越想越不对,自己抓人、看守,危险的活全是他干,可到了分赃的时候,却从没被告知过具体数目,都是他们说个数,自己领了就完事。
以往他不在意,觉得大家同舟共济,都是兄弟,计较太多就不仗义。
可如今心里却开始发酸,甚至怀疑起那些兄弟是不是早就背着他动了手脚。
他左思右想,按捺不住了。
走到断眉汉子面前,若无其事地问:“老大,这次的货能卖多少?”
断眉汉子正抽着旱烟,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平时不是最不爱管价钱的事吗?”
清秀汉子挠了挠头,笑道:“不是关心,就是想着,这次抓得多,有不少好货,怕是能卖个天价吧?”
断眉汉子嗤笑一声,吐了一口烟,“你真以为这几个能顺利出手?城门都被封了,码头那边也有守军盯着。现在别说卖多少钱,就算咱们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难说!”
清秀汉子闻言脸色微变,“城门、码头都封了?这么快?咱们干了这么多年,官府哪次反应这么快?”
断眉汉子啐了一口唾沫,目光幽冷:“这次不一样。玄王府也不知道掺和进来了什么事,把整个京城的守军都调动了,妈的?这是流年不利。”
清秀汉子听到“玄王”两个字,心头一震,强装镇定道:“那……咱们怎么办?一直躲在这儿?”
“不然呢?你觉得你跑得比玄王的人快?现在城门、码头全被封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等风头过了再说。”
清秀汉子心中一紧,嘴上却连连点头:“是,是,听老大的。”
断眉汉子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站起身,指了指洞口:“别在这里磨蹭了,进去守着,我出去盯着风,万一真有官兵搜过来,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清秀汉子一愣,抬头对上断眉汉子冷厉的目光,心底发虚,不敢多说什么,“好,我这就去。”
断眉汉子冷哼一声,提了提裤带,拿起刀,走出洞口,踩着土坯坡走了下去。
几步后,隐入一片灌木丛中,寻了另一处高地望风。
这个位置视野开阔,可以清楚地看到远处的小路和河边,一旦有动静便能提前察觉。
此时,窑洞里只剩下清秀汉子一人守着。
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几张干巴巴的饼子,皱眉看了一眼,走回洞中。
“吃吧。”他冷冷地将饼子递了过来。
虞苏看了一眼那硬得能砸死人的饼子,嫌弃道:“我们都被绑着,你让我们怎么吃?”
清秀汉子盯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事真多!
要不是这小娘们长得好,他才没耐心伺候着。
他走到一个小女孩身边,解开了她手上的绳子,语气粗暴:“你,喂她们吃!”
说着,两人挨个喂过去。
“快点吃。”汉子一边喂着,一边凶巴巴地催促。
等会还要逃命,虞苏也不嫌弃饼糙难吃,细嚼慢咽了几口。
突然,卫子岳剧烈咳嗽起来。
喂他的小女孩慌了,连声道:“他,他噎住了!”
汉子回过头,眉头紧皱,看着卫子岳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真晦气!”他骂骂咧咧地走过来,抓起水壶就往卫子岳嘴里灌:“喝点水,不就行了?”
虞苏冷眼看着,开口:“你这样是不行的。他噎住了,再灌下去食物也不会进去。得把食物弄出来。不然堵住气管,他会死。死了你可就少卖一份钱。”
也不知为何,听着她格外笃定地语气,汉子一顿,转头看向她:“那你说怎么办?”
虞苏面不改色:“松开我,我能救。”
清秀汉子犹豫了一瞬,瞪了她一眼:“要是你敢耍花招——”
“要是死了,他值多少钱,你心里清楚。”
清秀汉子咬牙,上前扯开了虞苏的绳子,不耐道:“快点!”
虞苏稳了稳气息,走到卫子岳身后,双手环抱住他的小腹,快速用力向上挤压。
几下过后,卫子岳配合地将饼块吐了出来,用力咳嗽几声,大口喘气。
就如在长公主府那次,他偷吃莲子卡住。
涕泪横流,演的格外逼真。
虞苏眸光微晃,捏着他的肩膀,示意做的不错。
清秀汉子松了口气,刚想说话,突然另一边一个小女孩捂着喉咙,也开始咳嗽起来。
“这个也噎住了!”
清秀汉子彻底不耐烦了:“一群娇滴滴的富少爷小姐,连个饼都吃不了!”
他抬脚走过去,照着虞苏刚才的动作笨拙地模仿起来,双手用力按在小女孩腹部:“这样?这样行不行?”
“再往上一点,用力快挤!”虞苏一边指挥转移他的注意力,一边暗中摸向头上的簪子。
对面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看到虞苏的动作,忍不住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清秀汉子一眼看见男孩的目光,耳根一动,顿时警觉地回头,
“臭婊子。”
话音未落,虞苏的簪子已经刺了过去。
“啊!”
汉子痛得惨叫一声,捂住左眼,鲜血从指缝间喷涌而出。
虞苏趁机后退,却还是被一拳打中肩膀,踉跄着撞到墙上。
“你敢骗我!”清秀汉子满脸狰狞,捂着流血的眼睛朝她扑来。
就在这时,一个大一点的女孩鼓起勇气,用绑着绳子的身体狠狠撞向汉子的腰部,拼尽全力将他撞得向后踉跄了一步。
“姐姐!小心!”
“臭丫头!”清秀汉子怒吼,转身想挥拳。
虞苏眼中寒光一闪,抓住空隙,用尽全力将手中的簪子狠狠刺入清秀汉子的颈侧。
鲜血如泉涌出,清秀汉子捂住脖子踉跄着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看着虞苏,最终栽倒在地。
虞苏神色沉静,抹了一把脸颊上的血污。
洞内昏黄的火光摇曳不定,明明灭灭映在她身上。
孤绝冷冽。
卫子岳心跳剧烈。
母亲的形象第一次有了具体形象。
她们不是只可以温柔,还可以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