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禟此话一出,在场的百官公卿神色微微动容。
因为张禟说得在理,以张禟往日表现出来的神力和武勇,想杀一个人,哪里需要用得着剑,一拳过去就完事了。
但在理归在理,有时候朝堂之上可不是讲理的地方。
于是,袁隗这个袁氏掌门人亲自开口道:“北平侯,纵使你勇武盖世,但这都不是你杀害宫廷将士的理由。”
张禟反问道:“如果是事出有因,我也不会正当防卫吗?”
“如果有朝一日,有逆贼假扮宫廷将士,或者收买宫廷将士刺杀太傅你,我希望太傅你也能束手就擒,任由他人杀害于你。”
袁隗脸色一寒,语气冷冽地说道:“北平侯,你又开始胡搅蛮缠的,你说的有人收买和假扮宫廷将士跟你这次杀害五官侍郎没有一点关系!”
张禟不动声色地说道:“怎么就没有关系了,想当初我揭发黄巾叛逆,黄巾贼高价悬赏于我,甚至都安排数百人在洛阳城外刺杀我。”
“而前不久皇宫大乱,保不齐有黄巾贼假扮宫廷将士,我这是防患于未然,总不能要等刀子捅到了身子,才开始躲吧。”
董卓这时插嘴道:“胡说,李利跟随我多年,绝不可能被黄巾贼收买,更不可能是黄巾贼假扮的!”
“在场的宫廷将士都看得一清二楚,李利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你还拔剑将他杀害。”
张禟冷笑道:“荒唐至极!分明就是李利拔剑想杀我,被我出手夺剑给反杀了。”
“至于你说的在场的宫廷将士看得一清二楚,我看可信度不高。因为那些都是你董卓的人,当然是会帮着你来诬陷我,所以,他们的证词不可信。”
“而且你说的这些人证,我这边也有。当天跟我一同去太后娘娘那里的人,也都可以为我作证,是李利用言语调戏我夫人,然后突然拔剑想杀我,我才还手的。”
董卓听后,心中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
李利出言调戏这件事,董卓信;但李利拔剑先动手这件事,董卓可不信。
但张禟诡辩却让董卓找不到突破口,毕竟没有监控在,双方各执一词,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最后的裁决只能看刘辩的意思。
以张禟和刘辩的关系,刘辩自然会向着张禟。
李利的死对于董卓来说是小事;但是没有把张禟赶出洛阳,达不到预期的结果,那才是大事。
就在此时,袁隗再次开口道:“北平侯,作为同僚,老夫不得不说一句,纵使李利有万般不对,再怎么口出狂言,但是北平侯你没有陛下的旨意,你也不能杀了他。”
袁隗的意思很明白了,抛开事实不谈,你张禟就算再有理,也不能杀人,反正不管怎么样,你杀人就是不对,就受到处罚。
张禟此刻也不在争辩了,不然最后真的辩解到了无罪,那可就真的是弄巧成拙了,便冷声道:“袁太傅,现在,人我也杀了,你就说该怎么办,何必拐弯抹角!”
袁隗则是先对着刘辩一拱手,然后看向张禟说道:“一切要看陛下的意思,老臣哪里有做主的权利。”
只是刘辩还没有开口说话,袁隗暗中摆了一个手势,当即就不少大臣陆陆续续出列,高声道:“请陛下严惩北平侯!”
面对“群情激愤”的场景,年少的刘辩本来就生性懦弱,看着这么多大臣逼宫式的进言,瞬间变得不知所措,目光再次投向张禟。
张禟见状,便大义凛然地说道:“陛下不必为难,末将杀人虽然事出有因,但是毕竟杀人了就是杀人了,不管陛下如何处置,末将也绝无怨言。”
刘辩闻言,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时,袁隗再次朗声道:“陛下,既然北平侯已经承认了杀害五官侍郎这一事,老臣觉得那就应该按照律法来处置。”
“不过念在北平侯昔日战功显赫,多次平定逆贼有功,老臣建议就免去北平侯的执金吾和左将军等职,只保留北平侯的爵位,随后一家老小逐出洛阳,以儆效尤。”
“陛下,您刚继承大统,也是您处理的第一桩大案,所以必须严惩,给天下人做一个表率,不然天下人心不稳啊!”
随后,又是一大堆袁氏的门生故吏再次联名上奏要严惩张禟。
看得出来,袁隗这回是真的动怒了,哪怕当初十常侍权倾朝野的时候,哪怕是大将军何进执掌大权的时候,都没有人敢这么反驳他的话。
可是,现在张禟却敢了,所以这次袁隗要狠狠地整治一下张禟,让百官公卿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四世三公的威严,不可挑战!”
张禟一听袁隗的话,心中暗道:“袁隗这个老东西,这也太狠了吧,我的执金吾没了也就算了,毕竟还想把左将军也给我撸了。这是要往死里的整啊!”
执金吾对于现在的张禟来说,那就是可有可无的职位,最主要的是左将军一职,这可是刘宏时期封的军职,含金量比后面刘辩、刘协时期高太多了。
刘辩虽然初临朝政,但是听了袁隗的话,也知道这个等于把张禟一撸到底了,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愿意这么重判张禟。
可是虽然刘辩有心偏袒张禟,但面对袁隗带领的多数大臣进言,小小年纪的他却又不知道该合理地偏袒张禟。
张禟当然不服袁隗的建议,立刻朗声反驳道:“袁太傅,你这话未免也太过了吧!”
“我的夫人乃是太后娘娘之妹,当今天子之姨,岂能容许一个小小的五官侍郎出言调戏!而且还拔剑相向!”
“如果我不出手斩杀这种以下犯上之人,你说将来皇室的颜面往哪里放。”
“况且,一个小小的五官侍郎现在都这么放肆了,就敢向执金吾、左将军、北平侯拔剑,那么以后就敢向太傅你拔剑,甚至向陛下拔剑也不是不可能!”
正当袁隗想要说话之时,董卓却出列道:“陛下,末将也是军旅出身,知道战场上的凶险,也知道北平侯能够走到今天的位置,也是一刀一枪,出生入死搏出来的,实属不易。”
张禟一听董卓这话,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董卓居然会为我说话!
不对,不对,不对劲啊!
这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要小心一点,免得遭了他们的道。
于是,张禟偷偷地用余光瞄了袁隗一眼,发现袁隗脸色如常,没有一丝变化。
张禟心中暗道:“果然,看袁隗这个样子,要么他知道董卓还有后手在,要么就是袁隗这只老狐狸喜怒不形于色,不管怎么样都要以小心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