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步出书房,神情凝重,即刻着装整齐,意欲奔赴秋风原。
此时,天空仍飘洒着雪花,他原计划乘马车前往,以抵御风雪。然而,见路面积雪甚厚,马车行驶多有不便,遂改乘马匹出行。
睿王带着一名随从,各乘一马匹出发。行至一交叉路口处时,突然勒马驻足。
他暗自思量:信中所约乃是巳时,现今已至申时。如此天气,上官于菲断不会愚笨至此,仍在原地苦等,想必已然回府。既是信中言明有要事相商,那……本王便前往她府中一探,究竟是何等要事。
沉凝片刻,他随即调转马头,驱使马儿朝桃花村方向疾驰而去。
实则,此行最为关键的是,睿王想确认一下,她是否已安全回府……
那名随从心中虽有疑虑,但并未出言询问,只是默默地跟随其后。
当二人快马加鞭赶到上官府邸,随从上前叩门询问,看门仆人却告知,上官府大小姐清晨便已出府,至今尚未归来。
睿王闻之,眉头紧蹙,心内不禁涌起一阵忧虑。随即又跃身上马,调转马头,疾驰奔往秋风原方向。
而此时,我们的马车,正缓慢地行驶在秋风原狭小的山道里。
在道路两旁,皆是成排的小山丘。下过几场大雪,如今那些小山丘上的积雪都已堆成了雪山。
突然,车夫勒马停下车,急声道,“小姐,我们不能再继续往里走了,两侧的雪山,已有滑落的迹象。”
赶车的车夫,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大伯,以他多年赶车的经验,他提议改换另一条宽敞的大路回去。
我撩起车帘子,观测着道路两旁的雪山,询问起,“这是最近的道,若换条道走,岂不是要半夜才可回到府邸?”
车夫点头,“为了人身安全,晚些回府也无妨。”
“好,那就即刻换道。”我应允。
车夫得令,立即调转马车,往回走,去寻另一条大道。
在纷飞的大雪中,睿王和随从也赶到了秋风原那狭小的山道尽头。
着雪地上,被车轱辘碾压出的痕迹,睿王眉头皱起。
“王爷,这车轱辘印子像是新的,应该是有马车,刚往里面去了。”随从言道。
睿王颔首,“久经大雪天气,不宜走这些狭小山道。莫非那赶车之人没有这点常识?”
据理推断,此时,上官于菲等人的马车,理应在这条山道的另一端,朝此处行进。
所以,这新的马车印,绝非上官于菲她们所留。
然而,他心中仍是难掩忧虑。
他担心,上官于菲是否恰好也在这条山道之中……
“走,往里面去看看。”睿王驾马继续前行。
随从面露忧色,“王爷,此路危险,不如……我们改道而行吧。”
睿王果断回答,“正因危险,既然已发现有人往里行进,岂能置之不理。”
随从无奈,只能跟随其后,往狭小山道里前进。
刚行了一段路程,便听闻马儿的嘶叫声传来。
睿王与随从不禁对视一眼。
“不好,莫非是那辆马车………”随从后面的话还未说完,睿王已经扬鞭打马,加速往里奔去。
二人来到一处拐角。
果不其然,看到了被滑落而下的雪堆压住的马车,仅露出车顶一角。
“快救人!”睿王翻车下马,急声喊道。
“王爷,没有铁揪铲子,我们如何刨雪救人?”随从也焦急。
“用手刨!”
睿王不容置疑的说道,双手毫不犹豫的插入冰冷彻骨的雪中,开始奋力地挖掘着……
那随从见此,即刻仿效,不敢有半分迟疑。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睿王的眼神中满是焦灼之色。他忧心,被埋之人,能否撑持下去。
尽管双手已被冻得通红,乃至渐渐失去了知觉,但他们仍旧锲而不舍地努力着。
终于,马车里的人,被挖了出来。
“王爷,是位小公子。”
随从出声道,又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他尚有气息。”
二人合力,将那位穿着灰布长衫的小公子,从满是积雪的马车里抬出。
“速将他的掌心搓热。”
睿王一面嘱咐随从,一面用那已被冻得僵直的手指,使劲掐那位公子的人中。
因得救及时,那小公子悠悠转醒,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两人,睿王见状,松了口气。
“小兄弟,可还好?身上有无受伤?”
小公子摇了摇头,虚弱地回答,“在下没事,多谢两位恩人相救。”
“不必客气,此地危险,你怎会独自来此?”
小公子告知,他现年十三岁,家住葬花镇。因母亲突发急症,特需一味珍稀药材,唯龙城大药房才有。
而此道乃是往返最近之路。
故而,他才现身于此。上午他来时,亦走此山道,却未曾料到,在返程途中,竟遭遇积雪滑落,将其掩埋………
随后,那小公子又指向马车,“二位恩人,家母之药,尚在车内,可否再施援手……”
睿王闻听此言,自怀中取出那把扇形武器,权作刨雪工具,缓缓将覆盖于马匹和马车上的积雪逐点荡开。
先前救人之际,分秒必争,故而需靠双手全力刨雪,方可迅速。
如今,以小小武器荡开积雪,自然要缓慢许多,只因他们的手指,已不堪重负。
经过与随从齐心协力地荡雪,仅一会儿功夫,小公子那命悬一线的马匹终于得救。
牲畜的体魄终究比人类更为强健,未过多久,那马儿便逐渐恢复,自行缓缓站起。
历经一系列艰难的救援,已耗费了半个时辰,善后之事交由随从操办,睿王则继续策马,孤身一人继续前行。
只因,他尚未寻得上官于菲,心中着实难安。
见王爷独自前行,随从虽心有忧虑,但主人之令不可违,他无奈,只能留下处理善后事宜。
山道不长,不过十来分钟,睿王便走完了那狭小山道。
不多时,他便行至秋风原的山坡之下,翻身下马,徐步往坡顶而去。
来到了信中所约的那个小亭子,只见亭中的石桌上,还留有数支腊梅花。
他环视四周,不见人影。信手拈起桌上的一支腊梅花,置于鼻下轻嗅,口中低语。
“看来,你已归去。既然在山道未曾遇你。想必…你们是走了大道。如此甚好,只要平安即可!”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被清扫干净的石凳上时,在脑海中,竟浮现出,她坐在石桌前,把玩着梅花的画面……
只见,他嘴角扬起一抹迷人的弧度。移步走至那张石凳前,轻轻撩起身后如墨般的长披风,安然落座。
用他那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桌上的梅花,口中轻声呢喃着。
“你坐在此处,心中所想为何……”
一阵微风拂过,在他鬓角处,那因救人而散落的一撮青丝,宛如轻盈的柳絮,在他白净的脸颊旁翩翩起舞。使那原本棱角分明的五官,更添了几分柔和之美。
他起身,将石桌上的梅花,小心翼翼地捧入怀中,踏着雪花,缓缓远去。
在白茫茫的雪景之中,那修长而挺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秋风原的山道之上,犹如一幅唯美的画卷。
官道上。
我们的马车如同龟速般,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缓慢行进,不时的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因晨起过早,此刻静坐于马车中,随着马车的轻微颠簸,强烈的困倦之意阵阵袭来。
我的眼皮愈发沉重,便斜倚在车厢壁上,打起了瞌睡……
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摇晃,马车骤然停下。
“出了何事?”冬梅掀起帘子询问。
“车轮陷入坑洼里,无法转动了。”车夫答道,随即跳下马车前去查看。
我亦清醒过来,端坐身子,掀起车窗帘子向外探头张望。
“大小姐,后车轮陷入坑洼里,走不动了…”车夫走到车窗前,向我禀报情况。
我疑惑的看向他,“需要我们下去推车?”
车夫连忙摆手,“不不不,推车倒不用……只是…想请大小姐和冬梅姑娘先下车,这样可以减轻马车的压力,让马儿有足够的力气拉车上来。”
其后,我与冬梅下了车。
车夫挥鞭驱马,数次尝试,皆未能使车轮脱离坑洼。
我在一旁观之焦急,遂与冬梅商议,待马儿奋力拉车之际,我们于车后奋力一推。
尝试了两次,每次皆距离成功仅差毫厘,最终仍是失败。
归结起来,是我们两位女子的力道不足。稍作休息,又开始了第三轮的尝试。
“冬梅,听我号令,我喊用力,你便全力推。”我叮嘱道。
“好嘞。”冬梅回答。
当马儿再次开始拖动车子时,我和冬梅在后方已然做好了准备。
“用力…”
“用力…”
在我一声声的指令下,我与冬梅,终于将马车推出了那个坑洼。
然而,由于用力过猛,马车离开坑洼后,便急速向前冲去……
我和冬梅直接以狼狈之姿,摔倒在地。
所幸是白色雪地,我们倒也不至于太过难堪。
我们一同扑倒在地的瞬间,相视了一眼,皆不禁笑了起来。
恰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驭马之声。
冬梅赶忙起身,又将我扶起。
站稳后,我拍去粘在衣服上的雪,便循声望去。
一位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身着宝蓝色长袍,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男子,正朝这边行来。
“怎么又是他…”待看清那人的面庞后,我在心中暗自思忖。
冬梅观我神色,又望了望那个渐行渐近的男子,狐疑地问道。
“大小姐,您可识得那人?”